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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外一角,此刻午后,路汐正在宽大的野营椅补眠,整个人安静地陷在里面,侧躺缘故,肩胛骨从衣料透露出清瘦的轮廓。
夏郁翡看了会,坐在旁边凳子上:“还好吧?”
她突然问。
路汐睫毛垂着,模糊地“嗯”了一声。
夏郁翡寻思着跟她聊点什么,正要开口,又见路汐始终没睁开眼,说话的尾音很轻,被四下剧组的喧闹气氛压去大半:“郁翡,人死后会变成什么?”
但因为距离太近,夏郁翡听得尤为清楚:“要看葬在哪?葬泥土了的话,我觉得会变成一颗小树苗。”
路汐像是隔了很长很长时间都没说话的意思,就当夏郁翡以为她大概是睡昏了头,才露出很干净的笑,又像是压着情绪:“会变成小水母,蓝色海洋中自由徜徉的小水母本质都是灵魂。”
夏郁翡说:“那得海葬。”
日光太烈,将路汐那双眼照得红了瞬,只是略侧脸避开光线,给出惯性的柔和笑容。
夏郁翡话随口一出,也收不回来。
她隐隐约约预感赧渊这次新编写的剧本可能把江微结局写死了,那场导演组迟迟不拍的重头戏,就是在等待路汐彻底进入戏里状态,让角色活过来。
看着路汐美到缺少生机的侧脸轮廓,心底没由地想起家里那位德艺双馨的老爷子曾经说出的一句话:
演员入戏的那刻。
便是将自己,置身于戏中角色的故事里,哪怕面临至暗时刻,都无能改变已经存在的结局。
*
夏郁翡陪她了半小时左右,才被场务挥着手召唤走。
顷刻间,绿意盎然的树枝上蝉鸣声也不叫了,整个世界都被一座巨大坟墓掩埋,路汐独自蜷缩在野营椅里不动,直到压在身下的手机嗡嗡震了会,她摸索着拿出来,却迟迟地没划开看。
路汐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状态,不陌生,签约微品娱乐的那三年经常这样。而她无法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又不愿意将这种绝望压抑的情绪影响到身边的人,近乎是开始封锁自己,尽量地少跟外界接触。
她时而循环的孤独与绝望中,分不清脑海中的情绪是自己的,又或是江微带来的。
躺在这,垂下的视线凝视着蓝色的椅子布料,有那么瞬间,路汐甚至觉得自己像一堆海洋垃圾,连死都不配。
蝉鸣声裹着绿意又开始叫,路汐清醒过来,垂眼从屏幕上调出微信的界面。
未读消息是容圣心发来的:“汐汐,我在网上看到宜林岛的游客拍到《不渡》剧组的小演员,你回去拍戏啦?”
自从赧渊先联系上她回宜林岛的那刻起,路汐就被分割成了两个极端心态,一个是无法与人言说的,羞耻地想在容伽礼身上偷点儿时光,一个是无法克制地生出了胆怯的回避心态。
这种下意识去回避,其实早在被容伽礼的欲望侵占时,就有了。
当年为什么要抛弃他?
为什么又跑来约他在灯塔那片海涨潮的夜间见一面?
曾经说有个秘密想跟他坦白,为何七年重逢后,她又反悔不愿意提起当年了?
路汐无法言说,也怕容伽礼哪天会像蝴蝶玻璃花园里的时候一样,突然变得充满侵略性地强势,要逼她亲口主动坦白,一点点撕碎自己好不容易虚伪维持的漂亮体面才肯罢休。
分隔七年的时间并不漫长,她在不见前路的黑夜里等待惯了,如今有短短两三个月的重逢回忆和那本几页纸的笔记本,足够支撑她再一次孤独漫长的活下去了。
路汐带着剧本角色的情绪,自暴自弃地想:
等她走出戏了,也将当下亲密的肉/体关系冷却差不多,或许该为自己的行为去道个歉。
容伽礼这样的天纵骄子,要是不原谅,直接将她再一次逐出他的世界,也没关系的。
而可能是见她许久不给任何回应,容圣心再次发来消息试探:“我可以来探班吗?”
路汐迷茫地看着消息,不懂为何容圣心突然要来探班。
先前《不渡》是闭岛拍摄的,只是这次赧渊回归的突然,也就没像之前一样清岛和让剧组遵守那些规矩了。而容圣心想探班的原因很单纯——
要从前几日说起,容伽礼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可以说是很差,直接惊动了她大伯容九旒。
是旧疾复发,还出了什么事。
连容圣心都没有权力探病,而她也捉摸不准容伽礼会这样消失多久,怕落在路汐眼里,这种情况就像是位高权重者终于强取豪夺到了她后,就腻了,不再出现。
所以想亲赴剧组探班,跟路汐暗示几句。
又过许久,路汐最终回复了一句:“等我重头戏拍完。”
同时上网刷到《不渡》剧组复拍的,还有远在纽约的宿嫣,她可是密切关注着路汐一切动态,还花了重金撬开了剧组一个工作人员的嘴,得到情报。刚上车,手指尖滑动屏幕忽然一顿,说:“江微?有点意思,路汐演的女主角叫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