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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间, 路汐数不清楚梦到了江微几次。
这次的梦境,是在风和日丽的宜林岛海边,路汐为江微的脖子上系了一个很美丽的粉红色蝴蝶结, 海风卷来, 荡起了丝带和路汐的头发裙摆,还有她唇角抿出的笑。
两人坐在高处的岩石上, 江微拿着那台曾经被母亲恶意摔破, 又让赧渊给修好的便宜相机在拍摄着路汐,在她镜头下,路汐的任何一帧画面都美得灵动清澈,那双眼光爱笑,配上白皙的脸蛋就更显得干干净净极了。
“汐汐,我瞒着爸爸安排的金融系专业, 偷偷改成了导演系。”
“我想当一名导演, 未来要拍很多电影, 只要你做我的唯一女主角, 我们要携手将这里视为向理想高台攀登的第一道天梯, 向上爬向上爬, 名成利就,万人称颂……”
江微的声音随海风空灵飘渺得让人抓不住,路汐却听得清晰,她们都是躲这个世界的黑暗角落里, 靠着美好梦想慢慢长大的, 无比渴望能有实现的一天。
路汐歪头轻轻地靠在江微肩头,在镜头下笑:“长大啊, 真是一件好浪漫的事……如果有下辈子, 我想成为宜林岛上想飞哪儿都能去的小蝴蝶, 你想过吗?”
江微嘴唇颜色很白,笑容也是透明的:“想过,我想成为海洋里的一只自由自在水母。”
“水母?”
“像淡粉色的……赧渊跟我说,海洋里四处都是一群没有心脏的小水母,它们没有痛苦,也不会感到痛苦,只会自由自在地在大海活着。”
路汐安静地想了片刻,指尖扯了扯她侧颈的蝴蝶结:“那我飞到海面上,你会认出我吗?”
“会的。”江微转过脸蛋,鼻尖有颗很小的痣映在光里,约定道:“你飞到海面上也要认出我,认出那只淡粉色的小水母。”
吹了很久的海风,橘色夕阳也一点点向西倾斜,天快黑了。
路汐突然站起来,百褶裙轻轻晃动:“我要去找一个人。”
她朝着大海的反方向跑,忽而,又听到江微动唇轻唤她一声:“路汐。”
路汐茫然地回过头,看到江微将相机捧在心口,瘦弱的身影站在了高高的岩石上,背后是连接天际的一层层深蓝色巨浪,将她的声音无情拍打得支离破碎:“慢点跑,前面的路并不好。”
路汐,慢点跑,前面的路并不好。
慢点跑。
慢点跑,前面的路——
这句深入骨髓的话伴着路汐从梦里猝然惊醒,她沁着汗的额头压着蓝色枕头,犹如身体的灵魂被囚禁于了深海里,颤抖的肩胛骨透露着绝望,没意识到泪水沿着闭紧的眼睫淌湿了一大片。
压抑又自暴自弃一样的细碎哭声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哭到理智稍微回归,路汐想到这间民宿隔音不太好,还不停止,实实在在担得起扰民二字了,她咬紧了唇肉,强迫自己从真实的梦境里抽离出来。
而那股痛苦的情绪盘旋在心口,始终都是挥之不去的。
太痛苦了。
路汐抱着蓬松的被子坐在床上喘不过气,却犹豫了很久时间,才伸出白皙的脚下地,不敢再去看书桌上被翻阅过痕迹的剧本,而是将暗无天日的抽屉打开,才没几个小时,又重新把笔记本拿了出来。
连带床柜的一盏夜灯也打开了,微弱的光映在路汐瞳孔里,一字一字地看着日记。
容伽礼用那一座蝴蝶花园向她——释放出了他圣洁的完美面目底下,清醒也强势到近乎偏执的欲望。
而路汐何尝不是,同样内心渴望着他。
只有容伽礼能让她脑子里数万根痛苦至极的神经被奇迹般安抚下来,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却犹如是最短的诅咒,刻在了她破碎的灵魂上。
让她畏寒的身体感到了一丝温暖和安全感,容伽礼活着,这个世界才会有牵绊住她的理由。
…
…
路汐后半夜睡了又醒,一直折腾到了窗外天光大亮的趋势,才裹着被子安静下来。
次日中午十二点多,演员陆续到位都化好了妆,路汐罕见地迟到了,一身幽绿色长裙衬得她肤色太白,没点儿血色似的,又因为精神瞧着不好缘故,她差一点众目睽睽下被摄影棚门口的垃圾桶绊倒。
剧组的化妆师弯腰给她做造型时,路汐也下意识拿过一旁不知是何人随手搁在镜前的淡粉绸带,给自己系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被化妆师讶异提醒一句后。
路汐表情愣了愣,过好半响才无声地解了下来。
夏郁翡比剧组的人先一步观察到路汐的状态,她像是被赧渊的剧本困住了,情绪沉浸在了某种徘徊于世界边缘的状态里,被消耗着精神力。偶尔大家聚集在一起讨论夜戏的拍摄计划,路汐仿佛没听,对着空气失了神,等被副导演点名问个事时。
路汐又能很平静的对答如流,叫人看着她,总觉得她整个人状态就不对。
夏郁翡将剧本一合,慢悠悠卷起来抱在怀里,走到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