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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刘阿姨有两个儿子。</br>一个叫张铁军,一个叫张铁生,一听就知道是铁路人的后代。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她把他们叫来,让他们穿上戏服,翻跟斗和唱戏给她听。</br>他们没多久,就把床单跳坏了。阿姨很会过日子,将床单从中间裁开。又将两边结实的,没有坏的床单拼到中间。这就相当于又有了一个,比以前还耐用的床单。</br>她母亲,就不会这样过日子。</br>父亲也没有骂她,弄坏了床单。</br>车站还有黑白电视看。那正是中日友好的黄金时期,她看了很多日本的电视剧。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演的《血凝》,讲八佰伴创始人故事的《阿信》。</br>知道了鞠萍姐姐和金龟子,喝上了牛奶,吃到了酥心糖,穿上了连衣裙。这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生活。</br>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br>离放假还有半个月,父亲又调到了另外一个小站。领导告诉他说,那里也有学校。这半个月,一个叔叔给她做饭,父亲给的生活费是十元。</br>太多了。</br>叔叔天天变着法子给她做炒鸡蛋,蒸鸡蛋,荷包蛋,各种蛋。还有油炸小鱼。他自己的女儿就是这样喂养的,三岁已经长到30斤了。她从来都没有过见过那么胖乎乎的小孩,惹所有人喜爱。</br>四年级,她又转学了。到了那个下了一个冬天雪的,大凉山最深处的小站上。他们送了一床20元的床单,而她却只念了一个学期。班主任很过意不去,把教室里挂着的那几本《红领巾》送给了她。</br>四年级一年她都和彝族小孩一起上学,一个班十个人,学习彝汉双语。不过还好的是,那一年汉族的小孩也正好有十个。</br>有医生的,老师的,工商所的,建筑工地的。学校专门为他们设了一个班分开学习,这样她的头上和身上才没有长满了虱子。</br>老师很多时候都不在,上课基本上就是玩和烤火。</br>29岁的彝族男老师,因为一场感冒,死在了巫婆的眼皮底下。他们很多人都去看了他被火葬,他的老婆带着三个孩子,木然地站在一旁。就像鲁迅的文章里写的那样,就像100年以前一样。</br>那里十天赶一次集,彝族同胞会带一只土鸡和几个土鸡蛋来卖。所得的钱,马上就会去买酒喝,然后醉倒在路边上。</br>有一天晚上,山上忽然燃起很多火把。她觉得很神奇,父亲说那是火把节。原来,在那茂密的树林深处,竟然住着那么多的人。她还以为山上只有树呢。</br>大山里没有信号,看不成电视,但是每个月都会放两次电影或者是录像。有一次放的是一个公主嫁给了一个猴子,生了一个小孩,猴子爸爸像一个人一样在摇那个小孩。</br>那时候班上已经有同学开始模仿起了电视,开始早恋了。她好像也有点朦朦胧胧了,她在心里想,她才不要跟小孩子谈恋爱。她要长大了才谈恋爱,她要嫁一个长大了的男孩,那才是一个真正的人样。</br>她始终坚定地这样想,同学的早恋,老师的偷情,根本就影响不到她。</br>她从小就自己一个人生长,特别是在老家镇上上学的那一年半。她总是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她总是井井有条地自己管自己,根本就不受别人的影响。</br>父亲跟放电影的那个叔叔也是好朋友,叔叔带着她到了他西昌火车站附近的家。叔叔带她和她的两个女儿去了邛海公园,他们四个人,一人啃了整整半只猪蹄,香极了。他还跟另外一个叔叔去了乐山,看了乐山大佛。</br>父亲总是竭力让她开眼界,其实她去过的地方很多的。她在自己家的镇上,读了一年半的书。她去过母亲娘家的镇上,二叔家所在的镇上。</br>威远县城,内江市里,隆昌县城。成昆线上的米易县城,德昌县城,泸沽镇,冕宁县城,喜德县城。</br>还去过攀枝花市,乐山市,还看过90m高的乐山大佛。她的心中,早就知道了佛祖的胸怀了。她还去过泸山,邛海,西昌卫星发射基地。</br>很多次,那些快速列车在小站上等错车的时候,记者们都举起了镜头采风。</br>她和她跳绳的小伙伴,甚至还上过《西南铁道报》。而她又正好在那正中间欢跳。父亲将那整整的半张报纸,都贴在了写字台正上方的墙上。</br>不是一整张,而是半张。因为如果是半张,她就正好在那正中央。父亲可是很有心的。</br>甚至连母亲也会说父亲是很有心的。</br>总是在小站正中央的值班室旁边开垦出一块菜地,或者是挖出一个鱼塘。绿油油的,清粼粼的,领导一去视察,就明目张胆地一眼被发现了。</br>如果留下来吃一顿便饭,那几颗小菜或者是几条半大不小的鱼,一定会给他们留下难以铭灭的深刻的记忆。比吃了一顿山珍海味,还更加让人难以忘怀。</br>父亲年年都是段先进,除了工作干得非常非常出色之外,恐怕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吧。</br>可是母亲,高兴的时候就说:“你爸很有心眼”。不高兴的时候就说:“你爸就会干那些面子上的活”。</br>那父亲那样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而课本上那些文人,又总是批判和嘲笑那些拍领导马屁的人。</br>因此,她是判断不准的。</br>因此,她最多也就是去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