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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外面的青蛙不叫了。
宋疏辞显然也睡着了。
然而……
简雾一只手默默地握着拳头,另一只手蹂.躏着被单的一角,面如死灰。
失眠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他有些愤怒地转过身,对着刚刚说自己失眠的男人那张睡得格外香甜的面孔做了个挥拳的假动作。
虽然没有落到实处,但大概是因为这拳挥得十分用力,挥手的动作带起了一股小气流,宋疏辞额前的碎发也跟着很轻地晃了晃。
屋里一盏灯也没开,原本是黑幢幢的,可简雾失眠的时间太长,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夜色。
他的视线顺着那几绺头发,落向宋疏辞熟睡中的脸,内心深处忽然泛起几分细碎的波澜。
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其实一直到在一起的第七年,他们才终于在A市的一间出租屋里,有了所谓的“二人世界”。
那时候宋疏辞学业很忙,常常晚上回来都是十二点以后,而早上不到七点又会起床。
对简雾来说,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在半梦半醒中,模糊地知道宋疏辞回来了,宋疏辞又走了。
仔细算算,像今晚这样他醒着、宋疏辞睡着的时刻并不多。
或许是因为压力总是很大,宋疏辞睡觉的时候很喜欢皱眉,他那双眉毛长得很黑,却并不显得厚重,闭着眼的时候,会有几分不近人情的英气。
但简雾不喜欢他皱眉。
他尝试着伸出一只手指,悬在距离宋疏辞的眉心约两毫米的位置,做法般隔空揉了揉,还非常端水地对左右两边的眉毛都进行了隔空抚平。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觉,宋疏辞突然翻了个身,简雾忙收回手,往脸上裹了裹被子闭上眼装睡。
好在男人只是调整个姿势,并没有醒来。
简雾听了会儿宋疏辞的呼吸,确定他呼吸得均匀且平稳,绝不是装睡的样子,又睁开眼,伸手帮宋疏辞掖了掖他身后的被子。
收回手的时候,他余光忽然瞟见了宋疏辞的耳垂。
夜色暗,他只能隐约看见轮廓。犹豫片刻,简雾用手半捂着光,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一小点光借着指缝微小的间隙漏出来,既不会太明亮晃到宋疏辞,又刚好足够他看清。
男人右耳的耳垂光滑完整,看不出一点瘢痕。
简雾抿了下唇,眼神有些复杂。
宋疏辞的审美很好,也很喜欢各种时尚元素,属于明知道自己很帅也热衷于把自己捯饬得更帅的类型。
他高中毕业之后就跑去打了耳洞,自己打还不够,还要撺掇简雾毕业了和他一起,美其名曰买一对耳钉俩人可以分着带,实属最好的秀恩爱单品。
在秀恩爱这件事上,少年宋疏辞和简雾的热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刚上大学的宋疏辞,小到把屏保和社交头像全部设置成两人的照片,大到开学第一天,在团建破冰活动里被问及是否有女朋友的时候当场出柜,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并且这人因为公开出柜被导员约谈后不仅不悔改,还转头把简雾的照片印成徽章挂在了包上,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有个感情特别好的男朋友。
如果不是简雾阻拦,他觉得按照宋疏辞当时的热情,说不定都能给他俩写本书全校兜售,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现他们的爱情。
相比之下,打耳洞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等他也读完了高三,考到A市的大学,宋疏辞真把他带到医院去的时候,他看到医生手里吸着麻醉的注射器,还是没管住自己夺路狂奔的腿。
怕疼的结局是宋疏辞在A医大追了他两圈,最后终于在双方谈判下,以他需要负责宋疏辞以后所有的耳钉这一不平等条约了结了这一场风波。
简雾很信守承诺,每年给宋疏辞买一只耳钉,彻底承包了他的耳洞。
而宋疏辞也基本没让耳钉离过身,但凡遇上有人夸,便要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我男朋友送的。”
直到某一天,简雾后知后觉地发现宋疏辞好像很久没戴过耳钉了。
他装作不在意地问了句耳钉怎么摘了,宋疏辞也仿佛不在意地回了句:“嗯,收起来了。”
每次宋疏辞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像这样换种方式重复他的话。以至于简雾一度觉得宋疏辞要是博士毕不了业,完全可以靠着这身废话功夫去UC当小编。
时间过得真是很快,简雾望着宋疏辞已经完全愈合的耳洞,心想,也才四年而已。
戴过那么多年耳钉的耳垂,只需要四年便可恢复如初。
在一起七年,也可以说散就散。
或许时间从来都不能用来衡量感情。
他关掉手电筒,说不清情绪地勾了下嘴角。
他和宋疏辞青梅竹马二十多年,恋爱七年,分手四年。
听说他出生的那天,除了医生和护士,见的第一个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