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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天仪中时间凝滞, 唯见星河流转,浩瀚无垠。
间或有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掠过,仿佛一滴稍纵即逝的清泪, 映在晏琳琅的明净剔透的眼中。
“殷无渡, 我不为自己的过往辩解什么。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六十年后我出现在这里, 和劳什子情花咒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只是因为我想见你, 只是因为……我担心你。
神明维持着半跪的姿势, 没了睥睨众生的桀骜,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走下高台的虔诚信徒。
可是,作为玄溟神主的神祇, 无法像作为“殷无渡”的少年一般,毫无忌惮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他半阖浓黑的眼睫,一向嚣张上挑的眼尾也勾出了几分神性的悲悯, 沉声道:“晏琳琅,你根本不知道一个无法突破白玉京的野神记得凡尘往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晏琳琅道。
她知道,天道不容神明有情, 不许九天有凌驾于秩序法则之上的私欲存在。殷无渡若不彻底消除记忆、斩断情丝, 就如同纸鸢受鱼线所桎, 注定飞不高远。
她也知道, 位列正神是身为玄溟神主的殷无渡的夙愿。他定然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殷无渡, 如果那些沉重的回忆让你难受, 你可以忘了它, 但是——”
晏琳琅没有强行挽留, 也不曾叙述自己的苦衷逼他心软, 只是以清醒而坚定的语气告诉他,“但是,忘记一切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可以选择一种舒服些的、不那么痛苦的方法。比如,我还可求一件赐福。”
少年神祇眸色微动,已然猜到她的未尽之意。
然而顿了许久,他只是极轻地“哈”了声,似笑非笑,似嘲非嘲。
“别傻了,赐福之事不可超出本座的能力范畴。”
他如今想起了一切,他的身世、他的罪孽,以及他飞升成神的真相,自然也就知道“召神赐福”是一场怎样荒谬的阴差阳错。
何况事到如今,他无法突破白玉京的困境,恐怕不是单单斩断记忆就能解决的……
诸事未明,他已无法回头。
“晏琳琅,回去吧。”
少年神祇摘下自己的黑色面甲,轻轻罩在少女讶然的眼上,如此说道,“就当世上再无殷无渡,唯有九天之上的玄溟神主。”
“殷……”
施加在面甲上的力度消失,仿佛春风散尽,薄吻消融。
晏琳琅慌忙拿下遮挡视线的面甲,却只看到一片空荡的寂静。
一阵清风拂鬓,浑天仪中漫天星雨摇落。
少女握着黑色的面甲跪坐于虚空中,面前再无发带垂缨的少年身影。
晏琳琅抬起手腕,腕间银丝显现,黯淡,脆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断裂。
那是她与玄溟神主定下的言灵契,而现在,她快感受不到那丝熟悉的神明气息了。
她还有第三次许愿的机会,只要她想,她或可以言灵之力强行召唤神主下界……
可是,然后呢?
她又该以什么身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要用什么去与天道秩序抗衡?
银丝隐去,言灵契约不该成为束缚彼此的枷锁,不自量力的强求只会将彼此推入深渊。
要变强。
要变得足够强。
晏琳琅垂下手腕,目光久久停在留有余温的黑色面甲上。定神深吸一口气,她终是将它往腰上一别,起身出了浑天仪。
罡风扑面而来,晏琳琅下意识抬掌格挡,望向剑光闪现的方向。
玉凌烟正御剑悬停于半空中,冷冷盯着浑天仪前静立的少女——
方才那额间红纹的邪神发狂卷走昆仑弟子的佩剑,熔成一个大铁球时,她正与林河师兄藏于通天塔中侍奉师尊,故而躲过一劫。
晏琳琅一走,她便悄悄御剑跟了上来,没有叫任何人察觉。
“晏琳琅,你果然没死。”
玉凌烟双目漆黑空洞,声音藏着切齿的冷意,“今日我便替奚长离,替昆仑仙宗除了你这个祸害。”
几个月不见,她口气变得这么大了?
晏琳琅轻笑一声,裙裾在风雷下翻涌出极美的弧度,仰首凝目道:“我正心情烦闷,就有送上门来的沙包,真是好言难劝想死鬼。”
玉凌烟率先出招,一柄软剑如银蛇吐信,毒辣诡谲。
晏琳琅操控情无恨迎上,那柄银色的软剑立刻绞上,刺啦划出一连串的火星子。趁着情无恨被缠住的间隙,玉凌烟面无表情运掌拍来,招招取人性命。
晏琳琅有些讶异。
玉凌烟一向骄纵无脑,纵使她得了宗门上下的偏爱,用无数天材地宝勉强将修为堆上了元婴之境,可灵脉却虚得很,远不如实打实修炼出来的同阶修士,每次比试都是被晏琳琅单手摁在地上打。
然观她方才这几招,刚猛狠辣,力量与速度都上升了不止一个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