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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宁觉得浑身冷得像冰,后背则阵阵剧痛。</br> 他呛咳了好几声,才把几乎掩埋住口鼻的泥浆和污血都吐出来。</br> 随着他的喘息,面前水波晃动,碎裂的冰碴彼此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动。</br> 有呼啸的风刮过。风过处,愈发的冷。风声中,裹着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还有一声声利器挥砍入人体的钝响。</br> 这声音使郭宁骤然紧张。他下意识地双臂用力,支撑起原本倒伏在水中的躯体。</br> 这个动作使得后背的疼痛愈发剧烈,仿佛有某种灼热的东西,在筋骨间搅动着。那是两支箭矢,箭簇入肉甚深。好在,应该没有伤到脏腑。</br> 郭宁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会儿才醒。醒来时候有些迷糊,不知道梦里梦外,哪一个是真实。</br> 不过,当他稍稍转过身,看到水泽间横七竖八的躯体,看到鲜血从一处处可怕的伤口汩汩流出,覆盖了整片水塘的时候,他就确认了,眼下这一切,绝对是真实的,不是梦。</br> 数丈开外有一名虬髯大汉,正在水泽边缘往来走动。</br> 此人身着轻便皮甲,里面套着宽大的圆领戎袍,身后背弓,腰间带着箭囊,手握一把染血利刃。</br> 适才郭宁听到的挥刀劈砍声,便是此人在补刀。</br> 死者们大都是背后中箭倒地。有好几人本来一息尚存,被这大汉挥刀劈砍后,手脚抽搐了几下,没了声息。</br> 此时郭宁挣扎起身,引起了虬髯大汉的注意。</br> 他先是猛吃了一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随即,又注意到郭宁虚弱的动作,看到扎在郭宁背后的箭矢还在晃动,还有缕缕鲜血正沿着郭宁的身躯流淌到水里。</br> 于是他精神一振,凶恶地走来。</br> 郭宁双手按着膝盖,勉强站直。脚步未稳,那大汉挺着短刀朝郭宁当胸直刺,声势猛恶异常。</br> 可惜太用力了,破绽百出。</br> 郭宁稍稍侧身,短刀落空,转从肋下划过。</br> 他左手如铁钳般抓住大汉持刀的手腕,奋力向回拉扯,并藉着拉扯的力量箭步向前。</br> 大汉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面门遭郭宁挥拳痛击。大汉踉跄着待要反击,郭宁已然夺过短刀,翻手挥动。</br> 短刀刺进大汉右侧的脖子,再朝左侧下方抹过咽喉,锋刃撞到左侧的肩胛骨方止。</br> 虬髯大汉的咽喉血管被切断了。血液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从绽开的皮肉间向外溅射。黏稠的血喷到郭宁的脸上,再往下流淌,让他感觉有些暖和。</br> 大汉瞪着郭宁,张了张嘴,咽喉处却只咕噜噜冒出几个血泡。下个瞬间,他的眼神散乱,身体摇晃着倒下了。</br> 郭宁的脚步也有些踉跄。简单的两个动作,几乎将他积蓄的力气消耗一空;他的眼前仿佛金星飞舞,一片天旋地转。</br> 可那虬髯大汉还有同伙。</br> 就在郭宁挥刀的刹那,芦苇丛哗哗乱响,另两人踏着齐膝的水,横冲直撞入来。两人正见着虬髯大汉咽喉溅血,俱都惊怒。</br> 其中一人大声呼号着拔刀奔来。另一人脚步稍稍放慢,在二十步开外张弓搭箭。</br> 郭宁来不及闪避,只来得及猛地向前探出右臂。</br> 只听得“嗡”地一声响,射来的长箭被郭宁死死攫在手中,箭杆还扭动震颤着,就如出水的鱼儿那样。</br> 那人使用的,是不满五斗的轻弓,又因慌乱,弓只拉得半开,发箭的动作也全不标准。</br> 但箭矢是女真人惯用的重型箭,很长也很重。长达六七寸的锋利箭簇划破郭宁的掌心,鲜血四溅。</br> 抓住箭矢的同时,郭宁俯身半蹲,从虬髯大汉的身上抄出一把弓来,搭箭还射。这个动作早已经历千锤百炼,他根本无需瞄准,长箭便嗖地破空掠过。</br> 当先奔来的持刀之人额头中箭。随着箭矢噗然贯颅而入,他扑倒水中,再也没有声息。</br> 郭宁从虬髯大汉的箭囊中取出第二支箭。</br> 后头持弓之人的动作不慢,也已经取了第二支箭在手。可他见此情形,竟不敢与郭宁放对,只哆嗦着嘴唇,强笑道:“六郎!咱们有话好……”</br> 话音未落,他的额头上也多了一支箭,立时气绝。</br> 连发两箭之后,郭宁心跳如鼓,浑身发冷。</br> 坚持不住了。</br> 他用弯弓支撑着身躯,想往连绵沼泽深处藏身,可没过多久,便扑倒在芦苇丛里,再次晕了过去。</br> 这一回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br> 看来,除了那三个被杀死的,没有其他敌人来到。真是侥幸之极。</br> 地面的湿气透过芦苇泛上来,寒彻骨髓,使得身体都僵硬了。</br> 郭宁嘶哑地笑了两声,慢慢地活动臂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手持刀,贴着暴露在体外的箭杆向下切割皮肉,想把箭簇剔出来。</br> 这个动作有点别扭,难免搅动卡在背部筋骨间的箭簇。他满头冷汗,面目狰狞地咬着牙,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哼。</br> 待到两根长箭先后离体,郭宁猛地松了口气。</br> 他离开军队已经很久,但仍然习惯性地穿着盘领、窄袖的戎服。在戎服下面,再着一件皮甲。</br> 皮甲不是什么好货色,表面有好些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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