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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拿人姓名这事儿的确无理取闹,荒谬至极,除非我嫁给他,那更荒谬。我低下头,嗫嚅道:“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没关系,我理解。”他能有少见的大度,必有更讽刺的在后面:“你甚至不喜欢活着。”
此言差矣,在我喝完了鱼汤之后,又觉得活着也挺有一番滋味。我重新躺回床上,正好这时护士进来检查我的身体。当你想装哑巴而同伴恰好巧舌如簧的时候,你的安全感就会得到十成满足。我只需要全程保持生活不能自理的痴呆样,他们便可以放心的对我进行批改。
我的左手终于从吊针解放,仿佛终于进化出腮再也不用依赖氧气瓶的潜水运动员,抬起放下胳膊的动作变得很自由。
他跟着护士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多出几张纸和一袋药品。刚刚没有仔细听他在护士面前是如何安置我的身份的,血缘关系肯定扯不上一点儿,那么,我们应该算成为朋友了。
他食指勾着塑料袋,晃来晃去,精准晃到我的脚边。
“有个涂脚上的药膏,一天两次。”他说。
他不提我还忘了脚上的陈年旧伤,击打伤再加上严重冻伤,没闹到截肢那一步我都觉得只是掉掉眼泪的事,双脚的基本功能不受损就行。
为了接住他的好心,我找到了里头唯一的外用药,挤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治愈的过程比受伤的瞬间煎熬多了。疼得我眼泪一下子涌进眼眶,背过身去不在他面前露怯,生怕他张口就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解说。
“你以为你转过去我就看不到了?”
“……”
烦。
病房内禁烟,他似乎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焦躁,玩不了别的,那就只能玩我了。
“喂,你,”当然,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只能这样叫我,“你不打算回去了是吗?”
听懂那句话的意思,我背脊一颤,惊慌地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你的家。”他面露于心不忍,解释道。
我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对他点点头。怎么可能还回去,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天塌了我都不可能再回去。
“但是你要知道,”他说话变得缓慢,往里头加入了思考,这一点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他竟然乐意对我拐弯抹角,“你并不是死路一条。”
这句我听不懂了,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生命的蜡烛摇摇欲坠,如果除了死亡还有其他归路,如果要我重新燃起对生活而非生存的热情,根本是天方夜谭。再说了,我身无分文,还能往哪条路走?除非——
我歪了歪头,问他:“你要喂养我吗?”
话音刚落,我猛地意识到这里该用adopt,而不是feed......
我撇开视线,同时听见他轻笑了一声,说:“没准我会考虑考虑,Timmy。”
“……”现在好了,我和他的狗共用一个名字。
“好的Timmy宝贝,睡觉时间到了!”他自说自话地替我盖上被子,没给我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道:“这里有数独游戏,那里还有一些书,英文版本,无聊了就按这个按钮叫个护士陪你玩,清楚了吗?我晚上再来看你。”
我抓住他的手,问:“你要去哪儿?”
他嘴角抽搐无语:“拜托,我臭死了。”
原来是回家洗澡,我松开了手,突然想到什么,又抓了回去。
“你能早点回来吗?”我问。
他挑了挑眉,似乎非常享受我的依赖,说:“为什么?我很忙的。”
“你没工作。”
“Uh huh,但我有别的事要做。”
“带上我一起!不是……带到这里来!也不是……”我手心出了汗,央求道:“那你能快一点吗?”
他听不懂我的语无伦次,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算了算了,没人能拒绝吃喝玩乐,再求下去我要得红眼病了。我放手,捂紧被子,闷声说:“Nothing.”
我捂住嘴,他掀开,我捂住,他掀开,一只手抓住我的两只手腕。
“说清楚点。”
我咬咬牙,坦白道:“我害怕,你会留在她那,忘记我了。”
“她?谁?”
“跟你做.爱的某人。”
他更加困惑,眉头皱成一块儿,问:“谁跟我做.爱?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他低头一本正经地问:“你知道吗?”抬头,“它也不知道。所以你怎么知道?”
“……”
我真不喜欢他的明知故问,于是指了指他的脖子,说:“这个。”
他半信半疑,起身去卫生间察看,远远地传来声音:“Holy——它简直和真的一样!”
真羡慕啊,有那样快活的体验,太阳就算不升起忧郁也畏惧他们鲜活的身体。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头上,来的净是些疼痛和嘶哑的魔鬼,亚当和夏娃尝的禁果根本就不是一种味道,是五味杂陈,谁幸运谁咬到甜的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