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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弈!”
辜振越还没开门便高喝了一声。
如今的时节才刚刚入秋不久,屋内的炭火却烤得“滋啦”“滋啦”响,祁言坐于正堂桌案前,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来啦。”
说完又极不情愿地从他毛茸茸的手兜中伸出几根手指,丢了个白子到摆着的棋局上去。
“怕冷就去床上好好待着,没事跑出来下什么棋。”
辜振越解了自己外头的一身护甲,搭在门一旁的台子上,抱怨了两句。
“我前几日才得来的无明道人布下的残局,破不开,不如你试试?”
辜振越虽勉强还算得上是文韬武略,奈何这麻绳一样粗的心,自不会理解祁言附庸风雅的做派的。
辜振越上前,跪坐在他的对面,听到这话,便忍不住数落他。
“言公子!?您大老远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下棋的?”
祁言听这话也算是终于舍得伸出半个手臂,托了左半边脸,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到底想干嘛!”辜振越越是看他这样,越是觉着心里发毛。
“真没……”祁言虽说是这么说,可那抹笑所透露出的坏意丝毫没减,他勾了勾手,把一封密函塞到了辜振越的腰上,身子又上前倾,凑到辜振越耳畔,低语道,
“给淮济。”
辜振越接过,问道:“这什么?”
祁言手缩了回去,却也总算是严肃了起来,道:“这次参与国子监大考的名单。”
辜振越一挑眉,约莫是知着他打算做什么了,说道:“你的人?”
“是,也不是。”祁言似笑非笑,“只是觉着,朝堂上那些肱骨老臣撑得久了,该累了。”
辜振越闻言,当着他的面直接拆开看了两眼,一眼扫下来,眉头却皱得越深了。
“夔州云安宋氏,我记着从前也算是个大族,如今该是没落了吧。”辜振越指着这上头的名字说道,“门第不高啊,这么多年只捞了个县丞,他儿子到了国子监至多也就是四门学出身……”
“这人文章写得不错。国子监又有温太傅坐镇,他一向惜才,尤其是寒门子弟。”祁言笑道,“陛下既有心打压那几个大家,那我不如便顺水推舟。”
辜振越却冷哼一声,对此极其不屑,“我虽是个粗人,却也知‘欲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必浚其源泉①’的道理,自国子监入仕时至今日,几乎便已成为各大家族子弟的特权,想着打压,不狠下来去拔干净根,把他那个裕妃连着整个唐家,还有储家孟家那几个大族一起端了,这些不过都是治标之法!”
祁言没有回答,眼中却尽是寒意。
南楚历代这么多皇帝,谁不想去拔出世家之乱这根毒刺,可究其根本,其自身地位的巩固又未必不仰仗各大家族。
可制衡之策,本就是帝王家惯用的伎俩
于是终其结果,要么是妥协,要么便是扶持一个新的势力与之相颉颃。
只是,这新的势力在新主登基之后又会是一大祸害。
如此循环往复,党派之争倒变成了是历朝历代都无法幸免于此的祸乱。
“我人一直在西塞,可郅都的风声却也不是没闻着。”辜振越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你才回来不过一年,整个郅都却被你搅得是满城风雨,那些世家接连遭灾,这我还可以说是陛下的手笔,可太子呢?纳个妃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整个东宫都受累,储佑嵩都被罚了,那可是尚书仆射,太子少傅!?你这是不是杀鸡儆猴,我可不信。”
祁言摩挲着棋子,仍旧不语。
这副棋的棋子用的是玛瑙所制,玛瑙性凉,如今却都被他捂热了。
“临弈,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辜振越见他沉默,便更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答案。
“我怎么想的?”祁言以他那拙劣的演技去努力装傻,“我怎么知道?”
“祁临弈你别给我装,城内早有传言陛下有心传位给你,你若是真的想……”辜振越压低了声音,这语气是以往都没有的认真,说道,
“只要你的一句话,虎骁军自会为你所用。”
只要我一句话?
“辜将军,你老子还没去世呢,虎骁军怎么便轮得到你做主了。”祁言挖苦了他两句。
辜振越面容一僵,沉声道:
“他一向重你。”
“那也就是看在我娘份上。”祁言冷哼一声,“怎么?难不成戎安侯也想成为下一个长绥王?”
辜振越听到他说这两个名字,立马便噤了声。
“我的事情,本就不是辜家该管的。”
“放屁!”辜振越气得只差摔碗了,“陛下自你回来,对你就态度不清,一方面说是不给爵号,一方面许你进宣政殿听政议事,你看你现在!”
辜振越环视了四周,“早就及冠的人了,还住在长公主府上,这像话吗?陛下到底打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