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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头,被千人踩万人踏,也是她的荣幸。但是金静尧说,他很幸运,她让他很开心。
让她羞于承认的是,拍电影的这段时间,她也很开心。虚幻的影像,和虚幻的快乐交织在一起,变成了无限接近于真实、但始终与真实平行前进的东西。在眼泪真的掉下来以前,黎羚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背靠着墙,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
心跳变得很快也很慢。
她觉得她应该还是高兴的,但高兴也是一种虚幻的、酸胀的情绪,像宿醉以后的酸痛无力,像鱼缸里咕噜噜的气泡,不断地往上涌,再碎裂开来。可能是因为她沉默了太久,又一张小纸条很费力地挤了进来。
黎羚过了一会儿才低头去看上面写了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竟忍不住破涕为笑。
纸条上写着:“你的银行卡号是什么?”
用打钱的方式来哄人,可以说是向被哄之人,致以了最高的敬意。
黎羚站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笔和便签纸,在纸上写了一行数字,推到对面去。
金静尧将同一张纸推了回来,旁边批注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问号。
因为黎羚写的银行卡号是1111111111。
黎羚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的鼻音还是有些重,便又坐到了门边,什么都没有说。
沉默之中,门缝下一直有神气活现的木乃伊小人钻进来,摆出各种奇怪的动作,表示歉意,想要逗她开心。最开始黎羚觉得画风有些眼熟,但也可能只是在外行人眼中,卡通漫画的风格都大同小异。金静尧会画画,她脑子很累,没有空多想。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恢复好了,终于打定主意要结束这种上课传纸条的游戏。
她站起身,拉开门。
金静尧还坐在墙边,膝盖上放着一只摊开的笔记本,纸上用脑袋撞墙的木乃伊小人画了一半。
她开门的动作太突然了,他毫无防备,怔了一下才抬起头。
黎羚很少会在金静尧脸上,看到这种接近于吃惊的笨蛋神情。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嘴上还咬着笔盖。
镜片有轻微的反光,走廊的微光隐隐地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年轻而俊朗,但仍然看得不太分明。他们对视了片刻,啪的一声,笔盖掉到地上,滚到她脚边。
黎羚弯下腰,将他头发上的树叶拿走了。
他更僵硬了,变成被女巫施了魔法变成石头的树叶王子。
过了一会儿,他盯着她,嘴唇才碰了碰,但也没有发出声音,默默地将没画完的画递给她。
黎羚收下了。
开了门、收了画,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和解的姿态。
她对金静尧点了点头,说了“晚安”,转身就要回去睡觉。
但是金静尧又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黎羚转过身,低下头,看到对方不是很自然地抿了抿唇,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是要给,其实也给得很大费周章。金静尧开车将黎羚载回到片场,打着手电筒带她下到周竟的地下室里。黎羚一路上昏昏欲睡,靠导演提供一些全自动服务。不过在他犹豫要不要弯腰过来,帮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她还是很及时地醒来了。一进厨房,黎羚就愣住了。
她记得自己走之前把这里搞得一塌糊涂,因为太生气了,什么都丢在水槽里没有管,扬长而去。
但现在整个厨房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如新,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很有一种家的温馨。
“这是...."
话一出口,黎羚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还能是谁收拾的。
看来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金静尧从冰箱里拿出一只蛋糕。
黎羚一时之间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她明明记得自己临走前把蛋糕丢进了垃圾桶里。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并非她做出的失败品,而是一只漂亮骄傲的小天鹅。
很完美的小蛋糕。
看起来很符合金静尧的人生定义,他也是完美骄傲的人,他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残次品。
“送给你。”金静尧低声说。
他垂下眼睛,视线平平地看着那只小天鹅。
好像不怎么敢看她的眼睛,也没有再说别的话,比如为什么要做一只蛋糕,为什么要送给她。
明明是这么好的解释和道歉机会,但他又只能说出三个字了。
黎羚也低头看了一会儿蛋糕,突然说:“导演,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
金静尧的身体总是比他的语言更诚实。
在说“可以”以前,他已经靠得她很近,近到呼吸都快要贴到一起,和奶油的甜香搅成漩涡。
黎羚说:“你太高了吧。”
他便顺从地弯下了腰。
她笑了笑,往他的脸上吹了口气,然后将整只蛋糕都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