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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希望,高维桢不再沮丧,脑子跟着活络了许多,顺着乔时为的提醒,他道:“学生恳请大人当场查验两份试纸的卷头背缝印,以作辅证。”
当两份试纸并列铺开,赫然可见,同一位置,同一斜印。
一片哗然声。
黄御史上前扶高维桢起身,洪声道:“今日之事,本官必会一一查明实情,还你公道。”
又朝围观的学子道:“贡院仍‘锁院’,意味着解试未结束,尔等若还有冤屈,本官定会上报朝廷,秉公办理。”
乔时为听出了弦外之意,他看到了机会。
众人看到一蓝袍少年郎款步上前,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学生乔时为有事要禀。”
“是他……”
“那位十四岁的少年解元。”
“方才便是他提醒的高维桢。”众声议论。
黄御史打量了一番他亲点的解元,颔首,很是满意,道:“你且说。”
乔时为铿铿言道:“解试若有一人不得公允,则解元之头衔名不副实,日后难免被人诟病……况且,此事未必见得只一人不得公允。学生恳请大人彻查解试,还开封府学子以公允,令解元之头衔清清正正、名副其实。”
乔时为的话显然说进了黄御史的心坎,他眼神中更多几分赏识。黄御史道:“你可知,解元的名头得之不易,再试一回,可不一定还是你。”
“解元诚难得,公允价更高。”乔时为应道,“学生答卷时不改本心,当下亦不改本心,卷子罢黜了可以再答,失了解元可以再考,可若是失了公允,这世道便没了秩序、乱了是非……学生以为,科考不应‘公允自在人心’,而应‘公允自在人为’,天下大事,论迹不论心。”
“你当真舍得?”
“大人说过,解试还未结束,不存在‘得’,自也没有‘舍’。”
一唱一和之下,又多了十数个学子站出来,恳求彻查解试。
解元都不怕重考,他们又有何惧?
……
当日,贡院外贴出的桂榜被撤去,整个贡院继续“锁院”,唯独主考官黄齐一人入宫面圣。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国子监解试场的谢师宴十分完满,酒香盈袖,师生情谊深,主考官马平喆回宫复命。
……
下晌,乔时为赶在消息传回家中前,回到了家。
祖母还喊他小解元。
他暂时顾不上解释,也顾不上复盘今日之事,即便心中还有很多疑惑——譬如高维桢为何会出现在贴卷之列,庆安伯府为何一直不出现,诸如此类。
乔时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看黄御史的架势,是要把事闹大。这很正常,事情越大,他的功绩越大,官家越有理由处置世族。
官家与世家暗斗,平日不显山不露水,这一回,庆安伯府冒出来,等于官家得了先机。
世族的棋退了一步,官家便会吃紧一步。
乔时为打开小盒,里头摆着一张泛黄的旧纸,数年前所写的“誊卷之策”他还留着。
这一回,锅已经盖在了世族头上,是个建言献策的好时机。
……
……
这一夜亥时,本应夜阑人静时,京中马车奔波。
垂拱殿的宫人一夜未眠,烛火换了一茬又一茬,大殿两侧的茶水添了一轮又一轮。
三司六部九寺五监的紧要官员,皆被官家传唤入宫,连夜廷议。
赵子泽时任礼部侍郎,自然也在列。
黄齐当庭禀明案情后,官家先是淡淡问了一句:“王相,你如何看?”
宰相王茂然揣着两大宽袖,装糊涂道:“回陛下,三槐堂今年有不少后辈下场参试,为保公允,老臣不敢过问,遂知之甚少……”
“官居宰相,岂能知之甚少?”官家令道,“今夜便辛苦王相亲自主持廷议罢。”
官家御座上看热闹,宰相从中和稀泥,注定今夜双方咬得很凶。
世族试图大事化小,想要一事论一事,一口咬定只是庆安伯一家所为,把四十八名给回高维桢,此事便了了。
以黄齐为首的御史台并不买账,黄齐道:“看到的只有第四十八名,还有没看到的呢?抓到的只是这一回,还有上一回,年复一年多少回呢?一个烂桃坏满筐,不翻到底,不知烂了多少。”
见软让步不可行,世族连番攻讦黄齐,道:“此事归根结底,是主考官之错,主考官若是足够仔细、足够谨慎,岂会出现如此纰漏?黄御史犯了错不认错,还想拿此事邀功请赏,何其可笑……若是如此,往后奉命主考者,私底下动些手脚、出些纰漏,便个个都回朝邀功好了,谁还认真做事?”
此话气得黄齐面目狰狞,他驳道:“科考有纰漏,一届复一届,指不定有多少无才无德之人混入了这廷上……何大人如此维护不法者,莫非自己就是钻空子入朝的?不想严查案情,趁此时堵住空子,何大人是想给家中六个儿子留后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