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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正和江太医坐在两侧,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抹黑发膏。
安静非常。
谢邀不适应,问他们可会掉色。
李院正,“会,隔几日抹一遍即可。”
江太医,“抹黑发膏不难,微臣抹一遍,吴公公就学会了。”
养心殿外的台阶太累人,他不想来。
吴德贵心领神会,“皇上,奴才学着呢。”
“你下手没个轻重,还是江爱卿会拿捏力道...”
往头发抹发膏需要什么力道?江太医暗道,皇上,你是故意折腾微臣呢!
“爱卿,待会朕给你们染发。”
“......”
两人叫苦不迭。
皇上,您若有空,去勤政殿批阅奏折啊,南边水患,北方旱灾,内阁忙得快吐血了。
您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啊?
谢邀也察觉不妥了,倒不是放下身段,而他是太孙谢邀啊,风华正茂,优雅高贵,何至于沦落到给两个老者染发?
不行。
然而话已出口,反悔有失体面。
对了,装睡。
“别忘了眉毛和胡须...”说完,他就闭上了眼,本意是等两人离开再睁眼,没想到竟真的睡着了。
太阳直晒西窗,脸颊热烘烘的,扇子的风也裹挟着热气。
“冰呢?”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睁开了眼。
夕阳悬在天际,宛若火球,白色的云被晚霞撕成了金色的鳞片,铺展延伸至远方。
吴德贵递上丝绢,弯腰蹲下,从榻底下抽出两个刻鲤鱼跃龙门的金盆,看冰融了不到一半,吩咐边上的太监再去抱盆冰来。
“什么时辰了?”
“酉时两刻...”
“李院正他们何时离开的?”
“一个时辰前...”
他睡一个时辰?不知是不是睡久了的缘故,脑子昏昏沉沉的,“镜子呢。”
吴德贵给屋里的太监使眼色,后者抱着镜子上前。
镜子里,自己肌肤发黄,脸庞无棱无角,像面饼似的沿着眼角的皱纹摊开,目光锋利,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漆黑如墨的头发仿佛是假的。
与老态龙钟的气质格格不入。
“好看吗?”
“好看。”几个太监连连点头,“皇上这您这一染发啊,年轻了五十岁不止...”
“......”
果然上年纪了啊,寻常人真心诚意的夸人,都夸年轻了好几岁,而夸他得‘五十岁’压低。
“赏...”
哎。
传位诏书到底去哪儿了呀。
与太监们得赏后的雀跃不同,陆续收到‘黑发膏’的阁老们差点气得中风。
怀疑老皇帝故意讽刺他们。
他们为何老得快,还不是为国事操劳的?
脾气暴躁的秦国公受不了了,丢开手里的褶子,怒吼,“老子要辞官...”
他是武将出身,大周重文轻武多年,阁老位置轮不到他的,偏谢武帝占了个‘武’字,格外提拔武官,赶巧那几年他在边境打了几场胜仗伤了身子,谢武帝就召他回京养病。
等他养好病,欲告老还乡。
谢武帝拍着桌不同意,封他为一品国公,让他入了内阁。
他乃领兵打仗豪情万丈的大将军,竟整日拘在四四方方的宫殿内,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快疯了。
“老子要辞官...”
几位阁老处理政务的宫殿离勤政殿不远,他拿起桌上的黑发膏,怒腾腾朝外走。
罗阁老见他动了气,上前劝,“皇上也是一番苦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咱虽日日在辅政殿,总有得闲应酬的那天...”
秦国公瞠目,“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难不成还想惊艳众人不成?”
“......”罗阁老尴尬。
但皇上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越体面,越能彰显皇恩浩荡,百姓就越顺从皇家。
皇上老虽老,心透亮着呢。
“老子受不了,老子要辞官...”
武将的赫赫战功是从战场拼来的,秦家草根出身,他可不求什么百年望族,几个儿子如铜墙铁壁守护大周即可。
挣脱罗阁老的手,秦国公继续粗声嚷嚷,“老子要辞官。”
初入内阁,他身姿飒爽,步伐矫健,几年下来,虎背熊腰,百姓背后骂他酒囊饭袋,都是老皇帝给逼的。
“这几日皇上心情欠佳,你这一去就是讨骂。”罗阁老将他往回拽,“过些时日再说吧。”
“过些时日又该年底了。”
谁都知道,年底是最忙的时候,去年年底,他们连着两月没回过家,就这样,大年三十,老皇帝还邀他们进宫赏雪,秦国公肚里没墨,哪儿咏得出什么诗,想到众人嘲笑的嘴脸心里就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