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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楼阁已经被火势燃烧成一片炽热的红海。
这火不知从何而燃,院落里蔓延开一大片火舌,酒坛子碎了一地更是助得火势窜了半天高。空期间四处是醉人的酒香。
纱窗被染得通红,连地板都像蒸笼里的木板,又潮又热,快要将人蒸熟。
陆晚走近雅房时,衣服上的水珠连绵地滴在灼热的地板上,“滋滋”地冒着白烟。
也有些许的水珠滴到了程厌非的脸上,却在闷热中飞速蒸发。
程厌非仿佛刚从衣柜里爬出来,伏在地板上,手里正紧紧拽着她送的兔儿灯,见她过来,错愕地抬头,眼里盛着幽黑的暮色和赤焰的火光,他好像刚刚回过神来,迷茫地望入她的眼底。
“你……”他张了张嘴,却猛地吸入一口浓烟,突然抵着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惨白的脸迅速涨得绯红。
陆晚扶住他,将他微微压低,攥着浸湿的手袖抵在他鼻口上,又腾出手顺了顺他的背,直到他的气息变顺,才带着潮湿的热意,开口道:“没事了没事了。”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她说。
终于缓过气来,程厌非扶着膝盖,吃力地站稳后,幽黑的瞳仁定定地看着她,张口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晚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扑腾的火焰,一边问道。
程厌非的目光如墨般幽深:“你不怕被那些人杀吗,为什么要救我?”
他一提这个,陆晚立刻往纱窗外望了一眼,刚刚她冲得太急,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那些个恶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们挣扎着想要离开长桌,却浑身无力地摔了满地。
陆晚头皮发麻,万一这些人恢复过来,别说逃,怕是命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将外衣脱了下来,将程厌非裹得严严实实的,与火舌隔绝。
湿答答的衣服披在身上,火热的身子蓦地有了些许的降温,凉凉地像把人从烈焰中撤回半截。
程厌非愣了愣,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已经被陆晚抓过手往前一带,一把背了起来。
少了外衣,陆晚这具身体显得更加瘦弱,使劲时连脖子都暴起了青筋。
她走得很快,带的火风“呼呼”地扑面而来。
快到门口时隐约听到屋子里的呻.吟,陆晚脚步顿了顿,来回张望了几下,也没看到人,便不再浪费时间,踩着火烬一路往下冲。
火势很大,不多时,她的脸上手上都被烫伤了不少,但陆晚不敢停下,她怕一旦停下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她的勇气就得原地破产,只能顶着风火一鼓作气地冲到了院子里。
跑到院子中央时,酒桌已经爬满了野火,烧刀子的味道被烈焰烤得愈发浓郁。
满地都是那些男人。陆晚硬着头皮踩着空地往外走,还没走出两步,脚踝蓦地一烫,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又狠狠地一掐。
陆晚浑身跟串了电似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低头去看,果不其然,看到了马禄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但此时,这只鹰隼再也锐利不起来,就像一只病怏怏的小鸟,撑着眼皮,面色涨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发狠道:“你背叛我!”
我背叛你姥姥个腿儿!
陆晚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眼看着马禄抽着刀就要砍来,干脆心一狠,一脚踹在了他脸上。
这一脚踹得完全没卸力,马禄本来就浑身无力,被猛地踢了一下,脖颈一歪,翻到了一边去。
陆晚不解气地又踩了他几下:“让你天天威胁老娘,狗比人贩子,去死吧你!”
这几下,像是要发泄这段日子里以来所有的苦闷。
马禄凌空吐出口发酸的酒水,却又发狠地躬起背,一把抱住陆晚的腿,抽着刀就要抄底而来。
陆晚脑子“轰”的一声,什么都来不及想,踩着马禄的手就一把夺过了刀随手砍去。
“噗嗤——”刀砍在脸上,血花四溅。
还没等马禄惨叫出声,陆晚已经浑身发凉地抓着刀,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她脚底虚浮,满脑子都是刚刚刀锋砍入马禄脸时的血腥场面。
他死了吗?她杀人了?
夜风下,陆晚的背脊爬上一层冷汗。
但她不敢停下,只能咬牙,凭着记忆,一路跑到了方才马车停驻的地方。
可原本应该停驻马车的地方却空空如也,月色下只能看到满地歪斜的车辙。
陆晚耳朵嗡嗡的,怔在了原地。
他们把马车驾走了吗?那现在该怎么办?
夏夜的山丛里满是蝉鸣。
程厌非趴在她肩上,视线正好装上她脖子上的咬痕,已经起了一层痂,看起来格外恐怖。
他挪开视线,落在了地上的车辙,很快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嘲讽地勾起唇角。
陆晚没有纠结太久。
“没办法了,我们走去吧。”她回过神来,吃力地颠了颠背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