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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又忧心忡忡起来:“连你都被罚,这回真是死梗了!”
周玉臣摸了扈九的脉搏,懈了口气:“别怕,太子仁德,扈九断为立功赎罪。”
她将裁决说与金不换,又让内官取了关防牌将扈九送出宫。
扈九的小跟班一直候在外院,他两眼含泪,进来便拜:“得蒙厚意,此恩难报,小人给司正爷磕个头。”
周玉臣捏着小火者递来的热茶,猛灌了一口:“甭磕了,赶紧把你们爷送回去,速速找个大夫,趁早打点行装才是。”
小跟班自去了。那头金不换的文书已写妥,见周玉臣情形委顿,眼神发眩,不由担忧:“司正,这里有我照看,你且回去歇息。”
不料周玉臣盯着手上干透的血渍,喃喃道:“只怕他要怨我,不服断遣。”
“文死谏,武死战。我们这等不文不武的刑余人,争什么清名呢?内臣不载会典,实为家奴,名垂青史者古今几何?扈九自会明白司正的苦心。”金不换给她换了热茶,安慰道:“况且他年少有为,只是天年不齐,兴许另有一番造化呢?”
周玉臣颔首,道:
“确然,眼下燕州盗贼群起,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过我听说燕州盗贼不同一般游寇,他们原是云州的饥民溃卒,云州被占后,自发结成巡社。虽不法,亦有坚守拒敌之辈,对虏骑悍无所惧,竟也收复了云州几处城镇。朝廷此番剿匪……”
后半截话被周玉臣吞下,她缓缓起身,拍了拍金不换的肩:“今夜有劳你。”
金不换接过小内官送来的披风,给她严严实实的系上,嘱咐道:
“回去着人煮一碗葱姜水,疏散一疏散就好了。什么云州燕州,都别再思量,朝廷都没说要收复云州,那几个盗贼又能坚持多久?最后不过是跟海洲、蔡州一样罢了,划分而治么!”
周玉臣再次称谢,不再赘谈。
一路到廊下家,雪月相宜,玉蟾满硕。周玉臣衣袍靴履,都半寒半湿。周炳见她迟迟未归,以为是被群玉殿袢住了,后来听说扈九、雁翅楼一事,急得要出来寻人。
两人一照面,周炳由忧转怒,揸开五指,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扇在她面上。但见她脚步虚浮,唇色发白,半张脸都给血糊了,那巴掌又变成了搀扶:
“直愣愣站在外头做什么?喝西北风吗?”
周玉臣指了指天上的明月,涎皮赖脸道:“儿就是见这月亮,真好啊,忽地有了诗兴。”
“还有心思吟风弄月,等回了家,我再与你算账!”
周炳骂骂咧咧,招呼小火者们打起炉子煮姜汤。
周玉臣不做言语,心底却道:“算世间,哪有平分月?”
这正是在四皇子那看到的半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