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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栀子从小面临过很多让人头疼的问题,从未有任何一个问题像这样令她头疼过。
无论说因为什么,都好像无法将她不喝咖啡这件事合理化。
表层原因是,咖啡太贵,她只愿意买一杯。
深层原因是,她不能喝,因为咖啡对她这个病人是很危险的饮品。
但是这样她就不得不去提及自己的秘密,这是她完全不愿意跟外人讨论的。
或者说,她不想从面前这张脸上,看到怜悯的神情。
奇怪的是,每次别人得知她的命运,似乎比她本人还要伤心很多,她到头来还要反向安慰别人。
人心,总是奇怪,又柔软。
陶栀子静静地凝视着江述月的双眼,摇摇头,脑海中念头飞快闪逝,说道:
“我想让你给我多讲讲书,上次讲了《斐多》,还有没有其他的?”
“你看,我还顺便帮你简单打扫了一下,帮你减轻点工作压力,这样你就能腾出时间和我说说话了。”
佯装要邀功领赏的模样,好像是她极为重要的一层面具。
这样一来,她又一次不找痕迹地规避了对某些话题的提及。
虽然她仔细观察着江述月的神情就知道,他并非注意力被轻易转移的人,只是凝眸端详了她半晌,才掠过了那个没有被陶栀子正面回答的疑问。
江述月最终将视线从陶栀子脸上移开,重新拿起那杯已经恢复到室温的咖啡。
凉掉的拿铁,奶泡早已消弭,牛奶彻底挡住了现磨咖啡豆的绝佳滋味,全无口感可言。
但是他还是拿至唇边浅啜一口。
入口,分外苦涩。
陶栀子看到他开始喝了一口,悬着的心慢慢放下,神情颇为满意。
她总是比江述月看起来高兴很多。
两人总是可以将世界切分成两半,一半天朗气清,一半层云阴霾。
“你今天想听什么?”
江述月并没有喝很多,声音没有掺杂杂志,仿佛在咖啡因的作用下少了几分疲惫,尽管他的情绪色彩依旧是浅淡的。
“我能自己拿来给你看吗?”
她礼貌地询问道。
江述月每次看到她这些谨小慎微的模样,都带着轻微的叹息,再点点头。
也不知道他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陶栀子能明确的一件事是,他应当只是不大爱说废话而已。
接到江述月的回应后,她立刻从木质台阶上走了下去,一双软底皮鞋在开心激动的心情之下无意间发出了噔噔噔的响声。
但是走了没几步,她似乎察觉到自己发出了噪音,便放慢步伐轻声像小猫一样下去。
这一切传入江述月的耳朵里,他转过视线从楼上看去。
那个身影远远看去也格外娇小,她上人字梯的动作相当轻松。
像是早就瞅准了那本书的位置一样,往上爬几步就精准伸手够到。
她取到书之后,乐滋滋地抱在怀里,用最快的速度上了楼梯。
“是这本。”
江述月接过,径直坐在了皮革沙发上,他虽然整个人带着慵懒和淡漠,但是从来不曾歪歪扭扭地坐沙发,将书放在宽大的手掌下,他看了一眼封面,便心下了然。
陶栀子在一旁努力调整着呼吸,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加之刚才上楼有点走得太快,尽然已经有很轻的缺氧感。
呼吸粗重了几分。
江述月的听觉似乎极为敏感,看向陶栀子,问道:“你很累吗?”
陶栀子一边压下自己的呼吸声,一边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并且下意识地往远离江述月的方向挪了几分,否认道:
“不累,一点都不累。”
她用意志力安抚着自己敏感的心脏,好在江述月收回视线,继续翻看那书,应该是在组织语言。
这给陶栀子留足了充分自我调整的机会,裤子口袋里的小药瓶,被她无声地握在手心,蓄势待发。
好在那药最终没有用武之地。
陶栀子平复后,抬头张望着眼前一切。
空寂的建筑内,在江述月的身后,众多的书籍充斥着好几层楼,密密麻麻,整齐有序。
她望着群书,群书亦望着她,庄严地,如同诸神的俯视。
但是江述月的面容却如此镇定自若,好像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撼动他内心半点,群书的傲慢,被他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身后。
这个地方,要是没有江述月的存在,陶栀子是有些害怕的。
“准备好了?”
江述月合上书,重新看向陶栀子。
正好是陶栀子正在思考的书籍与人的哲学问题的时候。
“嗯,好了。”
她起身,坐在了江述月面前不远处的蒲团上,看上去想个乖巧地等着上课的学生。
她挑选的书,正是英文版的柏拉图《会饮篇》。
“上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