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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去非常常借宗越的文章来看,偶尔会忘记还,这次见他直接收起来了,以为掉落的恰好是他自己的文章,便都没当回事。
宗越每回都是走得最晚的一个,贺去非为了不被他比下去,期间就算打盹儿也会坚持熬着,熬到和宗越一起回去。
这夜他睡得正香,被人重重拍了下脑袋。
“走了?“贺去非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打算收拾东西。“谁叫你把东西拿到这儿来?”
宗越很生气,一张纸拍到贺去非面前。
贺去非才瞧出,竟是宗越之前立下的休妻字据。“你带到这儿做什么!"宗越拧眉瞪着贺去非。若非他眼力好,动作快,这东西就被罗家小弟发现了。且这里是讲堂,人来人往,还有一些对头不安好心来乱翻东西,万一叫人翻了去,后果不堪设想。宗越从没有如此恼恨过贺去非,“就你这脑子,文章能做好才怪!”
他一早就觉得贺去非笨,但因为是多年兄弟,他从没有这样说过他,这会儿实在是气急了。
“你吼什么,我若是放在家里,说不定早落你那夫人手里了!”
贺去非原先是放在家中一个书匣里的,可妻子总是翻他东西,他阻挠了几回,反倒把妻子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他只能每天想破脑袋变着法儿地藏,越藏越惹妻子好奇,不得已,他只能带到这里来。
贺去非要把字据拿回去,宗越扬手抢过,“这东西你别留了。”
不然早晚泄了他的秘密。
“你反悔了?想销赃?"贺去非倒也不是紧要那字据,就是想知道宗越是个什么想法。
宗越愣了下,还是将那字据就在灯火上烧了。贺去非没有阻止,他也藏的有些累,烧了正好,反正颜九那里还有一份。
“时候未到,管好你的嘴巴。"宗越警告。贺去非哼声道:“你就嘴硬吧,你分明就是想销赃,你自己留的那份,怕不是早就毁了吧?”
宗越不说话,撇开贺去非大步离了讲堂。
他的那份在宴春阁放着,固若金汤,罗婉就算去翻也翻不到。
她若是翻到了,看到了,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他也同洪朔一样,进士及第,金榜题名,就不要她了?
他才不是洪朔,才不会因为一个金榜题名就不要她。他不要她是因为,因为……
是她先不要他的。
她那么恶毒,对他不管不顾,还说让他自生自灭,是她先抛弃了他,第二次抛弃了他,他才想要报复她,也叫她尝尝被抛弃的滋味。
颜九的那份字据应该藏得很好吧?应该不会让谁翻去给罗婉看到吧?
夜色已深,宗越躺在榻上,望着落进来的微弱月光,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颜九的妻子而今和罗婉很要好,一旦看到那字据,必定要拿给罗婉。
颜九也不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万一,万一那字据没有藏好……
就算被罗婉知道了又怎样?
他没打算食言,她早晚要知道,早一日晚一日也没甚所谓。她若是知道了,央求他不要休妻,看在她可怜巴巴的份儿上,他也不会那么绝情,顶多叫她长个记性,以后不敢再有不要他、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的念头。想定,宗越闭上眼睛睡觉。
子夜早已过了,万籁俱寂,虫儿的鸣声便格外清晰,扰得宗越不能入睡。
他索性不睡了,翻身下榻,轻车熟路地翻出了国子监。“要什么,字据?"颜九神思仍有些混沌。他大半夜听门房来报,说是宗越来访,有要事相商,要他赶紧去见。
他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没想到宗越连夜翻出国子监找来他的府上,就是为了要那张他立下的休妻字据?“你找那个做什么?"“颜九奇怪,他若是记不起曾经写了什么,他自己不也留了一份吗,何苦来看他的?“总之,你也不要留了,你府上人多手杂,别叫旁人看去。"宗越神色很认真。
“你是要销赃吧?"颜九好笑地看着他。
“不是。"宗越肃色满面,现在不是销赃那么简单的问题。
他想了很久,那字据还是不能让罗婉瞧去。他不放心颜九,怕他像贺去非一样藏不好,泄了出去。“东西给我,我帮你收着。“宗越只相信自己藏东西的手段。
颜九哈哈笑着,“都叫你收着,当初何苦一人一份?”却不与他计较,摆手说:“你且稍等,我去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