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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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礼,跟着严詹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二人。
裴淩定定地看着昏迷中的南荛,面上忽明忽暗,眸光拢着一层轻薄的雾,久久不动,灯烛火光摇晃,不及他眸底泛起的光泽。
窗牗外北风凄凉,飞雪如絮,她的脸色也白得像是要融化在雪里。
他不禁伸手,帮她整理衣裳和头发,又查看她身上有没有显眼的疤痕,指腹有没有茧子。
确认完一遍,才终于放心了些。
恰好就在这时,严詹又从外头进来了。
“丞相。”
“什么事。”
“王徹已经过来了,正在外头等着。”
裴淩神色冷冷,这王徹看似位列九卿,掌刑司法,实则是个胆小怕事、圆滑怯懦之徒,若非他今日亲自过来,只怕她还要活活病死在诏狱里了。
他转身正要出去,脚步忽然顿住,又不放心地交代一句:“伯玉,你照看好她,晚些备车将她带回去。”
严詹自裴淩为相以来便担任丞相长史,多年来虽为从属关系,但裴淩御下宽仁,私下里唤的是他的字。
严詹迟疑道:“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讲。”
“今时已不同往日,在旁人眼里,公主毕竟已经去世了五年,如此骤然将她昭示身份带回,恐怕会引起不小非议。下官觉得时机不当,加之公主如今卷入段氏案,记忆全失,您这样做,一来案子会有所变数,二来,她未必肯领情。”
裴淩听到那句“她未必肯领情”,不禁垂眼看向手心里从她那处夺下来的剪子。
她真的不认得他了。
先前听严詹说她失忆时,裴淩并不全信,直到自己亲眼看见她跪在自己跟前,攥着剪刀盯着自己、一副宁为玉碎的模样,还口口声声喊着别的男人为夫君。
裴淩脸色变得极差,猛地闭了闭眼睛。
严詹注意到丞相的神情变化,继续道:“今日是下官安排不当,未曾检查利器,殿下许是误会了什么,才会在袖子里偷藏剪刀……但您也看到了,她性情刚烈,如今又对别人死心塌地,若强行带她走,只怕会引起更激烈的反抗。”
严詹所言,不无道理。
人虽失忆,但这倔强的性子还在,最好是一步步来,让她心甘情愿地肯跟他走,再筹谋其他。
裴淩静默许久,“那便暂时搁置。”
“你先去安排,不要让她病情恶化,还有,她的事先别告诉狄钺。”
严詹拱手领命,“是。”
裴淩拂袖出去。
此时此刻,廷尉王徹正揣着袖子立在寒冷的廊庑下,好不容易等到丞相出现,忙不迭上前行礼:“下官、下官拜见丞相。”
他面上带着谄媚讨好之意,心下却忐忑万分。
他着实想不到,今日裴相竟会亲自过来。
若说如今朝中谁最惹不得,不是当今天子,而是眼前这位。
此人少年时,乃是先帝亲自看中的中朝官,短短三年便被破格提拔为尚书令,位列三独,统领内朝。
其当政其间,心怀沟壑,多谋善断,行事风格亦以怀柔著称,实则残酷阴狠,杀人于无形,不知多少王公贵戚死于他手。
对他恨之入骨者有之,对他敬佩仰慕者也不少。
再后来,新帝登基,裴淩位列相位,紫金印绶,领尚书事;三年后,因裴淩权势与日俱增,得天子忌惮,原司隶校尉庞聪联合一干朝臣,欲以贪污结党问罪裴淩,事败被诛,此后,裴淩再兼司隶校尉。
自此,内外朝之权,尽掌他手。
但就算到了如此地步,裴淩也还称不上只手遮天的地步,毕竟当今皇后父亲,大将军段纮掌兵四夷,虽位次丞相,却可与丞相相抗。
但今年,情况变了。
段纮战死沙场,又指谋反,一时之间,外戚段氏一脉大受打击,朝中非但无人与裴淩相抗,就连昔日与段纮走得较近的几个官员,都因疑似有罪被逮捕入廷尉狱。
这几日正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时期,百官心里皆门清儿,从今往后,这位裴丞相便是真正的独断朝纲、只手遮天了。
王徹此刻的态度,可称得上毕恭毕敬。裴淩拢袖立在廊庑下,看着外头的雪景,冷淡道:“此番我来,也是要交代你几件事,你仔细听好。”
王徹神色一凛,忙将身子俯得更低,作洗耳恭听状。
“大将军一案兹事体大,圣上虽命你杂治诏狱,且下令软禁中宫、收回皇后印玺,但在此案定罪之前,迟迟拖着不肯降旨废后,可见圣上想要的是什么结果。而今此女既敢击登闻鼓状告此事,你又何不顺水推舟,将此事上呈御前?”
王徹闻言微惊,他原以为丞相是有意促成废后之事,没想到与他想的截然相反,他心底闪过许多念头,踟躇道:“这是否有些不妥,如此一来,太傅那边不就……”
太傅,正是宫中那位正得圣宠的杨贵人之父。
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