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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有条不紊,坐在马桶上用热水冲自己的脚。冻的得太久,皮肤已经有明显的龟裂痕迹,脚拇指出现年轮一样的褶皱。冷也好,热也好,痛也好,舒服也好,我除了全盘皆收也没别的门路。
我光脚从浴室里出来这一幕前不久才出现过,我以为以同样的路径走向客厅能看到同样的场景,比如说有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看书。然而他不在沙发上,而是从我身后的卧室走出来。
他换了一身出门的打扮,黑色大衣在他魁梧的肩膀上显得十分挺拔。一个行事邋遢随性的人竟然也非常适合大衣这种条条框框的服饰,令我感到意外。
“你要去上班了吗?”我问。
他整理衣领,说:“上班?在挪威你不上班也有钱拿。”
“多少钱?”
“大概两千美元?相当于多少Chinese YUAN我就不知道了。”
我羡慕极了,小碎步跑到他面前,仰着头追问:“你是怎么成为挪威人的?”
由于我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绕过我,到处找他的围巾,昨晚被随手丢在不知道哪个角落。
“娶一个挪威老女人,然后等她死。你看到我的围巾了吗?”
我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说:“可能在门口。所以你结婚了?”
他果真在玄关处找到了围巾,瞥了我一眼:“Guess.”
“你去哪儿?”我有点心慌。
“超市。”
“请带上我。”我去找自己的外套,频频回头确认他还没走。
他又在玄关翻找起什么来,打开鞋柜又关上,问:“我的靴子呢?”
我一激灵,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叫嚣,装作不知道:“在你脚上。”
他看向我,仿佛洞悉了一切,“不是这双。”
“不知道。”我仍旧负隅顽抗。
他就那样凝视了我许久,直到我整装待发,只差临门一脚踏进那双十足合脚但仍半湿的雪地靴,他制止了我。
“你真是人鱼吗?非得把脚泡水里。”
说着,他从鞋柜里任意挑了一双短靴。原来他还有那么多靴子,不同款式,鞋码似乎也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是男式。他命令我捎上两团袜子一起穿进去,鞋带勒得越紧越好。
我努力跟上他,仿佛拖着两台巨型卡车的轮胎,又或是谁匍匐在地上专门抓我的脚踝,总之比我一个人散步时要吃力得多,而他也没打算配合我的脚步。
如果我一个不留神摔倒了或者速度慢下来了,我怀疑他大有可能抛下我不管。所以在他开车门的同一时刻,我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副驾驶座。
“你是怎么找到挪威老婆的?”我接上没谈完的问题。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是Gay,她是跨性别者。”
我沉默片刻,又问:“真的吗?”
他这才荒唐地看了我一眼,“你看过医生吗?关于你的脑子。”
我不知道他怎么误打误撞知道了我想带进棺材里的秘密,但我至少得回应他的关心。
“看过,有一点麻烦。”
兴许我的真诚打动了他,他终于认真解答我的疑惑:“我在挪威工作了三年,朋友帮忙搞定的房子和差事,很老的朋友,老得可以领各种补助金,但没老到要死的地步,看到女人裸.体还能竖大拇指,尽管这是他的一面之词。”
他的语速有些快,个别词我听的不是很确切,努力消化中。
“那么你是想移民到挪威?”他问。
我摇了摇头,却不知如何作答。来到这里是一场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的偶然事件,在我的“从现实叛逃”计划里随机确定的目的地,抑或称之为,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车子开了很久,我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只是闭目并未入睡。这幅身躯貌似在痴痴等待着什么,就差那么一小簇点燃导火线的火苗,在那东西来临之前,永远吊在悬崖边命悬一线。
车子稳稳停住,我睁开眼,眼皮竟有些涩痛,一时间不适应外面友善的自然光线。
“你要跟我进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呼呼大睡?”他解开安全带,问我。
我用同样的动作回答他,重新驯服四肢下了车。
面前的超市比我早上徒步走到的超市大得多,牌匾是浓墨重彩的深蓝色,和我的行李箱颜色一样。他拉来一辆购物车,径直走向生鲜区。冷冻柜里的鱼肉看起来十分坦白,他几乎没怎么挑,拿到什么是什么,也从不回看。我在一旁偷偷将手伸进去,戳保鲜膜下的嫩肉,又在他抛来鄙夷的目光前收手。
我看到一面全是酸奶和雪糕的柜子,不禁驻足痴念。小时候,没错,又是小时候,我这般痴念的眼神投注的地方是弟弟的嘴角。
“我们的小甜心有了三明治还不够,还想吃冰淇淋呢。”耳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撇了撇嘴,表示不接受这顶烂帽子。他不可能给我买,我也不可能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