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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不来。”陈岁安面无表情,“我们不能去……”
“哪有不去?”无名打断了她的伤心,“你给念安置办的田地家宅、还有若干首饰都在那屋里摆着呢。”
“那都是你的银子。”陈岁安边说着边转过头来,瞧见他横在眼前的黑布,又想起自己脸上也还附着一张假面,没忍住噗嗤一声。心道这事情当真是可笑。
她的三师兄成亲,他们泽海山共一百多号人,但到场的也不过两人,还一个假面,一个遮眼。而谢家的三小姐,此刻爹不来娘不在,两个兄长也没赶来。只有一个弟弟、一群旁支妄图替她把持着场子。
陈岁安知道他两也算同岁。如今念安已经二十又七,但他向来孤身一人,因此也无人多说什么。只是谢长宁身处这么一个大家族,也不知她一个姑娘家是如何拖到今日。
无名见她又在出神,便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试探着问:“此处风大,我们回去可好?”
陈岁安看他一眼,心中会意,便抬手牵住他的衣袖,反问道:“你说三师兄,刚刚可有认出你来?”
“我也不知。”无名摇摇头。男人好看的眼睛被挡住,露在外头的半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站在他身侧的陈岁安,却敏锐地听到了极小的一声叹气。
按三师兄的说话,他们已是三四年未见。这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念念不忘的,肯定是记得一清二楚,可他们这还带着恨意的,恐怕幼时再熟悉的脸到如今亦会相见不相识。
而且他就站在陈岁安身侧,穿着年少时常穿的衣裳,而他念安也没有多留一个眼神……只怕终究是义气随风去,琼杯到手空。
陈岁安抬头望向无名的侧脸,借着火光能仔细看到男人尖尖的下巴和锋利的下颚。他好看的唇抿着,仿佛张嘴就会有一颗伤心从中流出。
“他记得我,是他心善,他不记得我,也是人之常情。”如今无名双眼不能视物,自然走得缓慢,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缓,“若是我有个这样的大师兄,我也不大想认。”
陈岁安心头一震,刚想直接否认便闭上嘴,思考片刻后才道:“哪有,三师兄可记得你呢,你看不到,他刚刚还朝你笑呢。他之前还说,你曾是天下第一呢。”
“对啊,正因为念安心善,所以才能叫珊珊念念不忘,而我,不过徒有虚名罢了。”无名自嘲似的笑笑,不等她再说话直接道,“我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师兄既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陈岁安也紧着送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牵着人往远处去。
掌心的手腕是正常男子粗细,但却没什么肉,陈岁安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摸到尖锐的骨头,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是沉疴?是旧伤?还是天生如此?
她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和无名的关系不至于落到漠不关心的地步,可又远没有无话不谈的亲密,这些话以朋友的身份问会唐突,若以师兄妹的身份问,又略显僭越……
他们若能重新认识就好了。
河对岸的热闹渐渐被抛在身后,晚风将湖面花灯吹到各处,照得那月色都略有不足。陈岁安回头忍不住望,感慨道:“三师兄以后就要留在这了。”
无名点点头,道:“这是好事,并不是每个弟子都只得有泽海山一个家。”
陈岁安抬头望向无名,问:“那你呢?”
男人的嘴唇微张,沿途街灯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如同一尊镀了金身的像。两人一路缓缓走着,直到脚下的青砖变成生满青苔的石板,陈岁安都没听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