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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薄的夜色中,廊下的灯火微微摇曳了一下。
弘文帝面上的愠怒消散了些,道:“若需要典籍,如晦自去藏经阁取便是,何必为一本书走一趟?”
云敛解下银氅,掷于宫人捧着的木托之上,语气淡淡道:“许是觉得弃之可惜。”
宦官恭敬地弯腰过来给人看座,又摆上一套玉色茶盏,心中不由庆幸着,还好紫薇令来得及时,不然今夜两仪殿怕又是一群宫人平白遭殃。
弘文帝不明所以,只按了按酸痛的眉心,他已年近半百,华发隐现,眼底尽是疲惫与老态。
“太子偷梁换柱,暗中使人替掉了那宫女,若非那宫女在出城时不慎弄出了动静,只怕人已被太子送出了皇城。此事又发生在通明门中,叫人想帮他藏都藏不住。”
“朕把绛州铜冶使的差事给了王家,才堪堪止住王家的口,不想这逆子竟如此胆大妄为,现下不仅王家,便连侍御史都呈了折子上来,朝臣如此不肯退让,是要逼朕废储啊。”
大太监王行上前替弘文帝按着肩,讨笑道:“陛下还是龙体要紧,太子殿下的事情还有紫薇令大人在,想必也生不出什么风波,您莫要太过忧心了。”
听了太监的话,弘文帝眉间的郁气总算又消散一分。
“陛下欲肃清江家势力,现在不正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吗?”云敛放下玉色杯盏,清润一声落于桌案上。
他薄唇微勾,眼底情绪仿佛掩藏在一片雾色之后,生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极力陈书废储者,皆与江家结党营私,陛下认为呢?”
仿佛有凉风透过门帷袭来,弘文帝心中莫名一凛,顿了顿,道:“侍御史跟随朕多年,只是性情执拗了些,不宜打入江家党羽。”
“心中有君主的执拗才是率直,没有君主的执拗是反骨,陛下想为太子肃清障碍,还是留下反骨?”
云敛话音落下后,弘文帝又心生犹豫。
他自然是清楚太子品性的。
半晌后,他慢慢道:“紫薇令所言有理,侍御史结党营私,诋毁储君,欲对大周社稷不利,便先停职,禁足家中等候发落。”
宦官得了旨意,躬身告退。
抱厦内,将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陆卓手中的笔一顿,在洁白的纸面上留下一道墨渍。
堂堂六品的官员,竟以莫须有的罪名,便被如此轻易地发落了?
他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滞住了好久。右补阙见他怔愣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抬笔书写着。
探花郎还是涉世未深了些。
如今朝堂上,除了江家,便是紫薇令话语权最重。
乌木窗外,忽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片刻后,有一小太监悄步走入抱厦中,来到陆卓面前,低声道:“陆拾遗,外面有位自称是九公主贴身侍女的人来寻您,可要去见?”
陆卓愣了愣,匆匆一别后,倒不曾想过九公主还会再来寻自己。
公主对他尚有救命之恩,若有难处,他自然不敢推辞,点头应下后便随着小太监走出内殿。
“陆大人。”
蝉衣见有人跟着小太监出来,不必猜想便知此人正是公主要找的陆拾遗。
她快步走上前,拿出了永宁公主的印信,语气中带着焦急,道:“公主正被江贵妃软禁于玉堂殿中,已从晌午困至现在,奴婢别无他法,还请陆大人帮帮忙。”
陆卓闻言一震,不想公主竟是陷入如此境况,旋即问道:“殿下可有何吩咐?”
蝉衣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两仪殿,目露为难,道:“陆大人能否设法请陛下去玉堂殿一趟?”
陆卓眉心紧蹙,垂眼思忖着,要请天子移步,怕是没那么容易,只是公主如今被困,他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少顷,他应了下来,“某自当尽力为之。”
回到两仪殿,陆卓仍忧心忡忡,他放轻了脚步,打算先回抱厦中想一想法子。
不想一道如冰似雪的目光落了过来。
“陆拾遗脚步匆匆,神色忧虑,为何事烦恼?”
晚风自窗帷间吹进来,将殿内点着的龙涎香吹得乱了几分。
云敛的声音如晚风般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陆卓脚步顿住,见弘文帝的目光也慢慢移了过来,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忐忑。
他稳住心神,上前行了礼,道:“见过陛下,回禀大人,下官方才见陛下为太子一事忧思不解,心有惑处。”
弘文帝对这位年轻俊秀的探花郎尚有几分印象,便问道:“不知陆拾遗为何所惑?”
话已到了嘴边,陆卓心里反而愈发冷静,他抬声道:“玉堂殿乃是贵妃娘娘的寝殿,与东宫距离甚远,太子极少过去,怎会突然同玉堂殿的宫女私通?”
见弘文帝若有所思,陆卓顿了顿,接着道:“依微臣拙见,此事怕是有人刻意引导,现下与其严惩太子,不如先去玉堂殿搜查一下这名宫女的住处,打听她平日里的往来,查出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