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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地轻笑了两声。
“臣还以为陛下是刻意来敲打的。”他慢吞吞地说,“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坦诚。”“你是朕亲点的。"徐鸯温声道,"朕希望的是以坦诚换坦诚。”这便是在提点他了。
王琬默了一会,又把话题引回了开始。
“臣听闻,陛下原先与徐氏女有过一段婚约......他恭敬而谨慎地试探道,.....所以陛下今日才如此感怀吗?"
闻言,徐鸯眨眨眼睛,心下先是惊讶,随即便又觉得好笑--惊讶的是原来王琬也会听闻过她的往事,笑的则是这个猜测,实在是谬以千里,却又误打误撞。卫崇难道不是还陷在那段儿戏一般的婚约当中吗?
笑过后,却又是一阵麻木。
徐鸯确实已经“死”了。在那一夜成了孤魂野鬼。
正因此,她才越发明白生者的可贵,才要努力抓住每一处能借的力。才能如此不惧。
家的原因吧?
“再感怀,毕竟斯人已逝,也只能感怀而已。”徐鸯轻柔地说,“这总不能成为你忌惮徐她背着身,可那最后几个字说得极缓慢,无形间又散出了几分威压。“.....臣是明白陛下的意图的。曹、张这些世家大族在朝中素来冠盖相属,盘根错节当然,我王家更是如此。"王琬短促地一笑,"陛下担心才从逆贼手中夺权,若过多倚仗这些显族,会功亏一篑,再次受人掣肘。因此,才更宠信徐钦、逢珪这样在京中没有势力的‘孤’。”
“说的不错。接着说。”
"但陛下有没有想过,陛下如今才及冠,要在这御座上坐一辈子,而朝局又是如此瞬息万变--朱津入京,谁能料到他把持朝政竟达十年?去岁朱津手握数十万重兵,朋党上百,又能料到不过半年他便尸首分离,死不瞑目?
王琬轻声道,那温润的嗓音仿佛极具诱/惑,
“明日的徐家,未必不会成为今日的曹家、王家,陛下。"所以在这一点上,于徐鸯而言,姓曹与姓徐,根本没有什么分别。归根结底,她忌惮世家,王琬忌惮徐家,其实是一个道理。
这话不假,甚至放到逢挂、聂永身上,都是成立的。
唯独徐家是个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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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徐家人丁已经死完了。远房亲戚早没了联系,剩下的两个姓徐的,一个是宫中的太后,还有一个是徐鸯本人。
至于卫崇,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为徐家“开枝散叶”的想法,就算有,恐怕也是夜夜翻宫墙,来烦徐鸯罢了。
只不过这事当然更不能同王琬说。
徐鸯笑笑,摇摇头,只道:
“知道了,朕自有分寸。”
“可陛下..."
来时路看去。
王琬显然还想再劝,但徐鸯已经得了她想要的回答,不再纠结于此事,反而抬头,往“你在门外站了这么久,还未曾进府看一眼吧?”她突然道。每一处景象,就算再破败,也能勾起回忆万千,但王琬显然不会。这十年不曾住人的徐府,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徐鸯毕竟是在这府中住了数年,他兴致缺缺,只是不敢否皇帝的提议罢了。
但当二人走进那内院,站在院中,真切地看着这阖府的荒凉时,王琬的神情却变了。锦衣玉食的人,所能想象的总囿于自己往常的经历。
大概,再怎么预想到这徐府一定并不像往日一样明亮,也不过是想象,而像王琬这样他实在没有见过这样凌乱、破败的景象。尤其当这府中的主人曾经也是寒门新贵时。“朕不用那些世家子,其实还有个原因。
"
徐鸯轻声道,他们一齐望向这满目的残败,门窗破损,砖瓦褪色,十年来数个小偷都看不上的破烂家具横在院中,墙上甚至还有留几道暗沉的红印,或许是十年也未被雨水洗净的血迹,但院内也同样是生机盎然,才过了冬,光秃秃的树上也结了好几个鸟巢,连那被砸坏的院墙上也长出了新一轮的绿意,星星点点。
“.....听闻你少时曾经云游天下,放话说不做官,只做个游侠当当?”王琬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到这个。
“.....都是些年少的狂言。”他犹豫着答道。
要告诉你的原因--
“但你应当也确实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吧?"徐鸯站定,不回头地说,“这便是朕“一一顾虑当然会有,但朕不会因为顾虑便不用人,朕不用人只有一个原因:这些人无用。钟鸣鼎食的世家子或许有文采,或许有远见,但绝不可能在乱世中做出实事,而你与他们不同。你明白吗?"
说到此,她才回头,水一样清澈的眸子看向王琬。
息,一时忘记了答话。
王琬心下大震。他头一回这样近地与天子对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自觉地屏“不要叫朕失望。
"
徐鸯又道。仿佛也不介意他片刻的失态。
*...明白。"王琬这才回神,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