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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扶辞同左护法离开后,房门再度紧闭,剩右护法和故离在屋中面面相觑,皆感到莫名其妙,谁也没有先开口,一派的相看两厌。
故离没再看那信纸,却也没有真撕了它的意思,毕竟撕这类举动本身就包含泄愤发怒的含义,而她没有这么丰沛的情感可供发泄,便折好后塞进了袖口。
一转头,右护法正紧盯着她,不大的一张脸上写满了瞧不惯。仿佛故离不幸长成了根刺,怎么看怎么入不了她的眼。
阵前对垒时打的照面多了,这位护法也能算是一位熟人。此人名唤柳凫,最开始也是某个正道仙门中的修士,师承虽然比不上玄苍门这种玄门第一,但也是正道名门,还让她入了正统十四脉之一的拔岳脉修行。
但后来她犯下大罪,被施以重刑,由师门长老敬告拔岳脉创道神破荒上神,请神削箓,抹去了她修行拔岳脉的资格,逐出师门。
脉箓被削,从此再无进益可能,还背着罪名四处流亡,处境可想而知。从此之后她便极痛恨正道玄门,叛入魔门投了喻扶辞麾下。
传说上古人才济济、众神仙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神醒之年里,破荒上神便以悍勇著称,飞升创道之后留下道训“一力降十会,以拳破万法”。修行拔岳脉的修士个个非横即愣,使用的武器往往大而笨重,抡动时能以一敌十。
即便入魔门之后柳凫便转投了喻扶辞的涅槃脉,曾经烙下的习惯却改不了,仍使着比人还高的狼牙锤,且性子不止有以往的直,还新添了涅槃脉的烈,成了个横冲直撞的火球。
她冲故离袖口一昂首,冷嗤:“只有你们这种虚伪的仙门走狗,打不过旁人,便虚情假意地做这种多余的文章。若真会顾念旧情,怎么当年尊主一被打成叛徒,你就急着落井下石,还割断他心脉。如今金丹开裂了吧?该!”
故离迈步的动作凝滞下来。
她不太明白此人是怎么做到将“折信纸”与“顾念旧情”两件事关联到一起的,不过后半句更让她意外。
她静静立着,脑中随柳凫嚣张的话音浮现出一个念头:“我割断过喻扶辞的心脉吗?”
虽然多年来魔头被她重伤的次数也不少,但心脉是修士大关,真元流转送通都要经过这里,更不用说还连接着心口要害,再紧要不过,若非已毫无还手之力,绝不会让对手伤及此处。
故离没亲身体会过心脉被伤具体是个什么滋味,却十分清楚被割断心脉的人是什么样子。
那个曙光微熹的黎明,她御剑追了小半夜,衣袖衣领上都是冰凉的晨露,终于在一处山腰上发现了连夜追捕叛徒凌霁的师兄。
山腰整片积雪都被泼出来的心头血染成鲜红,故离趟过一片红血才把他扶起来。等御剑回到玄苍,故离有一阵真的以为人已经断气了,呼吸弱到几乎察觉不到,全身没有一丝灵力流转,渡过去的真气如同泥牛入海,因为心口的断裂,已经不能再周天循环,只有止不住的血还在不断从胸前往外洇。
但山中没有一位悬济脉的修士搭理她,凌霁逃脱时打伤了数十位守山修士,目的明确,直直便奔去了魔门,显然图谋已久,不是临时起意。几位长老震怒,甚至惊动了主峰掌门,下令整个仰元峰闭山,师兄身为峰主,又是其道侣及师父,头一个进主戒堂接受查问。
一直到闭关数十年后,师兄这伤也没好利落,修为再无寸进,还隔三岔五便要闭关。从那之后,故离再也没亲眼见过他几面。
受过这种伤的人,短时间内断然做不到恢复如初,但这几百年来,喻扶辞却生龙活虎得很,不断骚扰玄门,将之一个接一个蚕食鲸吞。两人对战次数尤其频繁,故离很清楚他实力如何,从没带着断裂的心脉上过场。
只除了一次。
袖口里那张薄薄一层的信纸有些锐,边角方才戳着了她的皮肤,好像在发烫一般,烧灼她的手臂。
三百年前,喻扶辞被主戒堂以勾结魔修残杀同门之名处决,之后却又出现在封崖岭被追剿的魔修之中的那一次。
也是他们反目成仇,第一回冲对方下杀死手的那一次。
彼时二人都不是现在这般境界高深修为深厚的样子,故离元婴中期,喻扶辞也才刚突破元婴。最后濯浪剑一剑贯穿了他的心口,只差一厘便能直接捅破心脏。
只可惜故离偏偏失手了,就差了那么一厘。
否则将喻扶辞尸身带回玄苍山,长老们有的是法子彻底破了涅槃脉尚且稚嫩的法门,赶在他再度死而复生之前让他再也没命睁开眼,也就省了后面这么多折腾。
从这次遭遇后,喻扶辞确实销声匿迹了许久,直到东山再起,他已然跟玄苍外门那个小弟子截然不同,像是彻底揭开了脸上纯真善良的面具,心狠手辣残忍嗜杀,所到之处无不腥风血雨,全然具备了一个魔头的资质。故离一直以为他那时是在收拢魔修重振魔门,不想原来是那一剑断了他的心脉。
旁边柳凫见故离许久没开口,垂着眸一动不动,凑过来怪道:“你又在装什么?假惺惺地后悔?”
故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