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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礼节,精通琴棋书画,再给她一个光鲜身份,待铸起虚伪的面皮后,才能衬得他们门楣相配。
兰芙知他性情古怪得很,这下又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让她写字,她旁的不知,却知他是真的会将她扔出去,是以抽出笺纸,捧起狼毫笔,迈开步子。
“我看你要去哪?“祁明昀沉声勒令,“搬张凳子,坐到我身旁写。”
坐他身旁写?
兰芙回想起他教她写字的情景,历历在目,言犹在耳,从前提到读书识字,他便盱衡厉色,极为严苛,她犯了丁点小错,他便要将她的脑袋敲出洞来。五年不见,他心性愈发乖戾狂躁,如今她若坐在他身旁写字,只怕是不消提笔,便会直接被他扔出去。“你日理万机,案牍劳形,我怕打搅你处理政事。”祁明昀搁下笔,眉心结了层霜。
她何时学得这般舌灿莲花,言不由心了,这话与那些讨人厌嫌之人口中的话如出一辙。
“再让我听到这些话,我拔了你的舌头。”兰芙慌忙闭嘴,脊梁骨窜上几丝凉意。
祁明昀移开堆积如山的奏折,在右手边给她腾了一块空位,她心领神会,迅速将纸铺上,笔尖蘸了浓墨。坐在他身旁,她浑身不知在,余光偷瞟,他正挥笔立就,洋洋洒洒写着什么,倒是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她,她才松下戒备,默了几首长诗,又默了几则论语,终于将这张纸填满。
揉着腕子,搁下笔,将纸移到他眼前。
祁明昀微微扫视,一手清丽隽秀的小楷赫然呈现眼前,只凑近细看,才能略微看出些瑕疵,不过倒是比从前的字好了不知多少。
兰芙在他眼皮底下分毫不敢懈怠,挺腰凝神,一丝不苟,手都写疼了,递了纸给他查看时,眼底蕴着恳求之色。祁明昀瞧她这副可怜之态,打算放过她一回,指尖拈起纸张一角,目露淡然“尚算能入眼。”
兰芙攥紧的拳心渐渐松散,却不满他这声讥嘲,暗声回敬:你的字也不过如此。
写完一张纸,祁明昀又重新唤她来磨墨。
兰芙已是哈欠连天,纵心底万般不愿也不敢不从,一面转动手腕,一面眼帘低垂。
夜半时分,还有下人进来奉茶。
“主子请用。”
小斯置了茶盏在祁明昀身侧,躬身退出。
兰芙意兴阑珊,转着脖子左瞧右瞧,轻而易举便嗅到微阖的茶盏中飘出一丝浓醇的奶香,顺着瓷盖缝隙探眼望去,里头分明不是茶,是她一种没喝过的饮子,底子奶白浓稠,上面浮着榛子、杏仁、核桃仁、莲子肉。她微微瞟向祁明昀,他手不释卷,仍低头批阅奏折,毫无要喝的打算。
她口中干涩,泛起阵阵酸躁。
可思及他一言不合便对她下狠手,她如今哪有那个胆子敢明目张胆伸手夺他的东西。
莫说抢了,问一句都怕他大发雷霆。
“想喝便喝。“祁明昀不抬眼皮,却能将她的心思窥得一干二净,淡淡丢下一句话,又慢悠悠提笔,兀自做着自己的事。
得了他的准允,兰芙先是诧异,而后抿了抿唇角,迅速绕去他另一侧,端起瓷盏一饮而尽。饮子是温的,口感绵密甜腻,牛乳味浓厚,干果仁爽脆,在口中嚼得嘎吱作响。
她喝得兴起,不曾察觉祁明昀垂下奏折频频望她。她稳稳捧着瓷盏,拿起一旁搁着的白玉勺,埋头挖舀。祁明昀回过神,一丝胀痛又如约缠上额角,他微蹙眉头,手肘撑案,这是他中毒多年留下的隐症,无药可医。她不在身旁时,每到深夜,痛感便如烈火窜腾,愈烧愈旺,无法子消退安缓。
“你怎么了?”
兰芙喝完饮子,转眼便见他不复方才精神。除了那年她救他回去,见过他昏迷不醒的虚弱之态,与他口中所谓的毒发作时痛苦的神情之外,后来无论他是佯装温润沉稳,亦或是暴露本性,在她面前都强大到稳占主动之势。
除了那两次,她再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可当他又一次将颓势与疲弱展现在她面前时,她虽恨他惧他,却还是神使鬼差问出声。
“阿芙,替我按一按罢。”
祁明昀话语沙哑轻缓,就这样躬着背脊缩在那道阴影里,眉心拧成一团,面色瞬间添上几分淡白,如暂时收起利爪的狼,居高临下的强势荡然无存。
兰芙眼底覆上恍惚,指节收紧又松散。
此刻,伏在桌上的这个男人,褪去侯服麟带的装点与簇拥,拆下令人闻风丧胆,乖戾阴狠的面皮,也仅仅只是具血肉铸成的普通躯体。
他也会疼,也会倦,也会软下声色,陷入阴影。她心头微颤,主动走到他身旁,掌心心按上他的双额。手法虽生涩,但格外轻柔适宜,观他眉心渐渐舒缓,凝着的一股郁气骤然舒散畅通,她也逐渐熟稔加重,不再是带着试探般的蜻蜓点水。
还是那丝幽香,胜过世间所有珍稀名香。
祁明昀半眯着眼,贪婪攫取她身上清幽恬淡的气息,顿感她指尖带来的微凉散涌至全身上下,压灭疼痛引起的蠢蠢欲动的火,他混沌恍惚的神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