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佛魔间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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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皇帝撕毁降表,下令全面加强练兵,高度戒备,确保随时能战。
佐雅泽等人预感到,机会,来了。
……
是夜,中军帐内燃起明灯,皇帝着一袭贴身软甲,独自在沙盘中推演战势。
忽然传令官来报:“禀圣上,仁勇校尉葛遗求见。”
皇帝的目光丝毫未动,平稳地掠过沙子形成的山谷、道径、险要之上。
传令官在这片难堪的沉默中退去了。
良久,帐外忽然响起另一个声音:“臣佐雅泽,求见圣上。”
皇帝不语。
等了又等,那个声音卑微而恳切地重复道:“臣佐雅泽,求见圣上。”
皇帝态度松动,到底还是发话了:“进来吧。”
十三皇子掀帘而入,进门就跪。皇帝则踱步到帐中央,端坐于上座,冷眼俯视跪着的儿子。
父子两人沉默地僵持,直到外面的天黑透了,黑暗自四面八方渗进帷帐,灯下一切人与物都透出一种微妙的影绰,像上好的笔墨丹青浸过了水,边线模糊地洇着。
皇帝威严道:“抬起头来。”
年轻的皇子在尘土里慢慢地仰首,面北向君王。
皇帝的眼光立刻捕捉到,这不顺之子的袖口沾了道道血痕:“如何这副形容?”
佐雅泽未及时答复。
“臣……”再开口时,他气息颇为不稳,“臣戌时随高将军巡营,生擒了几名戎人派出的奸细,许是搏斗时不慎染了血……”
他用力磕一个响头,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臣该死,玷污了圣目!”
“既然有奸细宵小混入军队,须得整肃部伍,仔细排查!抓出来,一律格杀!”皇帝皱着眉头说,“你深夜前来,还有何事?”
得赦的佐雅泽自怀中掏出一卷布满血污的羊皮纸,用双手小心托举,呈现给皇帝。
“这是何物?”
“这是高将军从奸细身上搜出来的,”佐雅泽顿了一顿,“据说,是戎人在陆压山上宿营的驻军图。高将军带俘虏去审讯,想必很快就能辨出真伪。”
“大胆!军情紧急,你怎敢耽误至此?还不快呈上来!”
佐雅泽膝行向前,来到皇帝座下,献上驻军图,又原样退回去。
皇帝迫不及待展开这幅图纸,不料羊皮纸面破烂的很,又被鲜血浸透,上头的字迹图形竟在眼前徐徐褪色。
心急如焚的他持驻军图凑近灯下,犹嫌光亮不足。环顾四周后,他亲自开匣取出火把,点燃了,握在手中,又去照那驻军图。
皇帝一门心思研究敌人军事布防的情报,没察觉佐雅泽已经不在原地了。
十三皇子静悄悄地闪身出了中军帐,朝等候在外的传令官颔首,传令官亦欠身还礼。
佐雅泽离开后找到高唐,二人一阵密语,确认戎人今晚劫战俘的计划已败露,大半斥候和听子都被各自的长官派出去多拿情报,以图头功。
高唐联合其他几员中郎将,施计调离天子近卫,争取来半炷香的空当。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撤走原本用以护驾的兵力,御帐孤零零地蜷缩在原地,毫无遮蔽,毫无防备。
万籁此都寂,忽闻金戈声。
戎人的尖刀划破了暗夜,划破了甲衣,更划破了反抗的士兵的咽喉。
时机已到!
佐雅泽执剑出现在中军帐前,大喊:“犬戎偷袭了!抓刺客!”
紧接着,高唐引着一队精兵赶至,与敌人缠斗在一起,一刀砍翻一个戎人,开辟血路挤到佐雅泽手侧:“这里有我顶着,你去保护圣上!”
佐雅泽点点头,冲上去掀开帷帐的门帘,再度进入帐内,意外地,鼻腔吸入浅淡的蒜臭。
只见地上火烛散落,一团古怪的浅黄色雾气凝滞在半空,皇帝倒在地上,不住地大喘气——那是毒气!
火光在一旁明明灭灭,他的面色便也黑白无定。脸颊、耳后、手背,所有软甲覆盖不到的身体表面均浮现铜钱大小的水红斑点,且颜色迅速加深,显示他中的毒侵到了四肢。
负剑在背后,佐雅泽有些慌乱地奔到皇帝身边。他单膝触地,扶正父亲的头颅,俯视着。
“请圣上恕臣救驾来迟!”
皇帝听得这句虚伪的台词,只欲作呕。
这便是佐雅泽,他的十三子、维烈王、仁勇校尉葛遗。
原来遗字还有第三重解释。
寓意——遗患!
然而被迫仰面望进儿子的眼睛里,他发觉那张酷肖自己的容颜此刻异常的扭曲:半面如佛,善目含泪;半面如魔,恣睢怒貌。
“孽子!”皇帝大骂,眼球暴突充血赤红欲滴,随即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毒侵到了他的脏腑,“不得好死!”
佐雅泽闭上眼,生生逼退眼底的泪水。
再睁开时,他替自己开脱道:“我只是来迟一步,救驾不及……我不能坐视你下密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