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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温玦,祁言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却仍旧淡淡地说道:
“本王未曾历过煮粮庵的拜师礼,算不上是。”
祁昇敛了表情,看向台中,丘独苏跪坐在御案前,用铜尺压平讲义,口中所述的不过也是该讲的四书五经,并没有季无虞所想的那些江湖怪谭。
可直到丘独苏将讲义中的内容复述一遍,却又一一驳斥时,她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微微转过身去看向祁言,祁言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还没等季无虞小声去问他,祁昇却开口打断了丘独苏,问道:“你方才说你与温太傅交好?”
丘独苏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十分恭敬地说道:“回禀陛下,正是如此。”
祁昇轻笑了一声,说道:“朕幼年时候读过太傅写的书,如今都还记得里头引了一句,‘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①,用以斥责像夏桀商纣一样的暴君,而如今你倒是在这大加赞赏严刑峻法,倒与温太傅相悖。”
季无虞觉得奇怪了,祁昇这番话虽说是有指责的意思,可表情却是十分期待他接下来的言论似的。
丘独苏仿若稳操胜券般,缓缓开口道:“草民与美缺一向笔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也只是相互欣赏。”
“温太傅私交甚少,能被他欣赏的人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
祁昇似乎因为他很是欣喜,提前结束了经筵,只留下丘独苏一个人在文华殿。
赐酒留款后,季无虞便随着祁言回到栖梧宫,一路上见他不置一词,忍不住道:“其实我没太懂那位扶子胥先生所讲。”
“你不必懂。”
季无虞有些失落,“我知道这些治国理政的事情这不是我能置喙的,只是……”
“这并非你能不能的原因。”见季无虞显然是误会了,祁言语调放轻道,“我是说,他的想法是一种趋近于极端的理想化。”
“嗯?”
季无虞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以为的国家,是一所宫殿。”祁言停了下来,望着最近的一所宫殿说道,“企图用一根根的木椽圈死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用朝施暮戮把这座房子撑了起来,又用纲常伦理将这座宫殿金装玉裹,模糊了儒法之间的泾渭。”祁言眉头紧皱,“假模假式的做派罢了。”
“那难怪陛下那么喜欢他了。”
季无虞的这一句,祁言却忽然有了兴趣,
“哦?敢问季姑娘有什么高见?”
季无虞笑道:“拿着恭俭温良仁义忠孝去装着大尾巴狼,不本就是历来这群居上位者最爱用的把戏么?只不过他说得实在是明白了些,让那些君子样的人装不下去罢了。”
“我看你听懂的也不少,方才怎么说不懂?”
“我不懂的点,当然不是他说的内容。”季无虞撇撇嘴,“他和温太傅分明就不是一类的人。”
“怎么?你很熟悉温美缺?”
“熟悉谈不上,但九州之内他在文坛名气的确不小,纵然也算是隐退多年,但还是多多少少知道点,而且……”季无虞好好思酌了一下,“你应当不知道,澈澈从前在王府的老师是淮济,他是温大人的门生,偶尔也会和我们念叨几句。”
他应当不知道?
他可太知道了。
祁言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不过说起这个,祁言忽地想到那日淮济和自己说过的话。
“无虞姑娘腹里乾坤不可测,堪得将相之才。”
便忍不住出声问她道:
“那你觉得谁说的对?”
“这怎么还有对错之说?”季无虞一笑,“老子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②,礼法并施才能本枝百世,顺便也在青史里博个好名声,如果我要是皇帝……我应当也会喜欢扶子胥一点。”
“你喜欢扶子胥?”
祁言这忽然一问,季无虞给愣住了。
“敢情我说那么多……你就听见‘喜欢’这俩字?”
“没有,不过一问。”
祁言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自己忽然着了什么魔,
“算了,的确我用词不当。”季无虞倒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反而认认真真回答了祁言这颇为怪诞的问题,“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扶子胥给自己的熟悉感,说出的话也毫无章法。
两人正谈着,白缨便进来给祁言通风报信了。
说是扶子胥被任命为翰林学士,陛下还赐了他离皇宫极近的一所宅子,命其随时可进宫面圣。
那人退下后,祁言开口了。
“随时可进宫……一介江湖人士能得陛下如此器重……”祁言略加思索,“倒觉得没那么简单了。”
季无虞也来了几分兴趣,“这般的人物,与之为敌,实在是不赚,王爷倒不如纳入麾下。”
“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倒也是,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