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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今夏早已摸清他的风格。老人家研究了大半辈子的英美文学,早年文|革时期也吃过不少苦头,但他乐观豁达,经历了人生最低谷,依然愿意相信文学的火光。
醉心于莎士比亚等巨匠的他,最爱拿书里的经典名言教育小孩,祝今夏几乎能背得下来他常用的名人名言语录。
“老师。”以往都乖乖听话的祝今夏,今日破天荒举起手来,诚诚恳恳说,“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嗯?”曾院略感诧异地停下来,“你说。”
祝今夏叹气:“您不要总是送年轻人一句话,年轻人最需要的不是一句话。”
“那是什么?”
“是钱。”
曾院:“……”
师徒俩对视几秒钟,祝今夏率先笑起来,紧跟着,院长也哈哈大笑。
他看着小徒弟嘴角狡黠的笑,指了指她,本想说你叛逆期来得有点晚啊,出口却变成了了一句喟叹。
“真好。去趟山里,你整个人都开朗不少。”
祝今夏微怔,笑意收敛了些。
“换从前,你怎么可能和我一起吃臭豆腐?更别提打断我、打趣我。”老人朝她努努下巴,“瞧瞧,穿着T恤大裤衩,素面朝天就来学校报道了,你以前可不这样,总把自己收拾得就跟马上要去人|民|大|会|堂开国|宴似的。”
祝今夏低头看看,“……我下次注意。”
“注意什么啊,早该这样了。”
他总觉得她活得比同龄人都辛苦,后来知道她的身世,才明白个中缘由,她是被岳母刺字的孩子,规矩与重担都深入骨髓。
而今,二十九岁的小徒弟放松地坐在桌子对面,笑吟吟望着他,眼里是过往没有的调皮狡黠。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些担子仿佛在山里卸下,而一些更为简单淳朴的童心,被她一不留神沾染上,带回了城市。
那天离开前,院长还是没忍住说:“我这还有一句话……”
四目相对。
“你那什么表情!”白胡子抖啊抖,院长气咻咻,“这回是真心话!”
祝今夏挠挠耳朵,表示洗耳恭听:“行,这次又是谁的话?”
院长装没听见,哼了一声,说:“你记着,从今以后不要总拒人于千里之外,莎……那谁说的好,爱所有人,信少数人,不负任何人。”
祝今夏和他对视几秒钟,咧嘴一笑。
“莎士比亚,《皆大欢喜》,是吧?”
想当初她可是英国文学史课代表。
祝今夏摇头感慨,“您老人家对莎翁是真爱啊,师母的话您记得有这么清楚吗?她没意见吗?”
院长:“……”
院长:“要不你还是回山里去再关几个月吧。”
门都快合上了,他又想起什么,再喊一声:“下次记得赔我半碗臭豆腐!”
小兔崽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走出办公楼,祝今夏有些出神地望着路边的秋海棠。
她在想,真有这么神奇吗,去趟山里,大家都说她变了。
——
山里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祝今夏的离开并不耽误大家上课,只是大家似乎都觉得学校里少了点什么。
课间时分,办公室有老师用藏语说笑,于小珊条件反射想替身边人翻译,刚一开口,发现旁边的办公桌空空如也。
……是了,祝老师已经走了,也用不上她这个翻译小助手了。
隔天,呷西拉姆又和甲措起了争执。
他俩自从上回打过架,就谁也看谁不顺眼,要么你从我旁边经过,“一不留神”碰掉我的书,要么我在你附近发作业本,“不慎”往你脑门上招呼了下。
这回因为芝麻大小的事,两人又开始吵架,撸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于小珊冲出办公室,大步流星跑到操场,一手拉开一个。
“你俩有完没完?”
呷西拉姆一见她就蔫了,退后一步,也不指望她主持公道,意兴阑珊,偃旗息鼓。
被于小珊喝止住:“上哪儿去?回来!”
女孩没精打采地转过身来,弯腰低头:“对不起。于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跟甲措打架了——”
这样总行了吧?
于小珊看着那只条件反射低下去的脑袋,说不上为什么,胸口胀鼓鼓的。
与祝今夏的争执犹在耳畔,她说他们长途跋涉下山来念书,不就是为了改变重男轻女的现象吗。
她说改变总是从个体开始的,总要有人先改变了,才能去改变大环境。
于小珊看着那只低垂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呷西拉姆,把头抬起来。”
女孩愣了下,抬起头,直起腰,听见于小珊转头问甲措:“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要打架?”
甲措辩解说:“我从她旁边经过,不小心踩了她一脚,她就要揍我……”
于小珊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