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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预料不到唐崎会真的动手,而他们原本就难以处理愈发复杂的失态,只能在风雨颠簸之际竭尽所能。
他们是得对卢锡安诺的死负责,但主责还是在唐崎身上。
问题只在于,如果楚祖真的不在乎其他,不在乎小孩也不在乎戴熙安,执意要当独行侠去复仇呢?
那时卢锡安诺还没死,拉扎尔每次看到他都心不在焉,不断设想楚祖的反应。
大多数人认为男人会变成比之前更加恐怖的生物。
只要他能抵抗疼痛,在不考虑身体恶化程度的前提下,半个身体是赛博格的楚祖无疑是当今世界最无解的杀手。
可他杀不了唐崎,唐崎有手里有赛博格后门的密码——处理唐崎的整个过程都会变得漫长。
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糟。
卢锡安诺死了,楚祖醒来。
得到消息的男人反应平平,不像是之前众人预料的,哪怕拖着半条命也要去找凶手复仇。
他低声问拉扎尔:“谁做的?”
戴熙安插话:“唐崎。”
楚祖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已经知情。
事情比他们想的还要难以预测。
楚祖变得……
原本需要用逻辑和收益来对抗的交流,在男人开口的瞬间,平等性荡然无存。
他不享受凌驾,看到的只有屈从,他不需要咄咄逼人,同时厌烦咄咄逼人的冗余和消耗,他碾碎了交互。
正沐浴在阳光下的男人没有半点之前的凶性,他像被拔掉爪牙的动物,连恶兽都算不上,只能安静的,被动的在阳光下耷拉着眼。
可人们依旧不会觉得他的状态算松弛,也不会将他,和几秒前还和西德尼惬意聊天的普通父亲联系起来。
原本蜿蜒缠绕彼此呼应的溪流,代表男人的那条突然凝滞成了死潭,或深或浅的水压逐渐弥漫到头顶,用压力来肢解不得不面对他的可怜人。
对,现在的楚祖让人联想到的已经不是无解的暴力了,而是只能用枯燥语言与符号来堆砌的深压。
而楚祖完全具备资格,西德尼能用一条短信换掉用人工降雨制止人们行走街头的议会,那楚祖的权限只会在他之上。
楚祖的权限只会远超于他,那是所有人共同缔造的奇迹。
当意识到这一切,哪怕是拉扎尔也不得不斟酌字句。
唯二对此无动于衷的只有戴熙安和西德尼。
“你们先回去。”戴熙安揉着眉心送客。
送走了“客人”,戴熙安坐到窗台边。
“你挡住阳光了。”西德尼很不满。
“跑你的步去,十圈,我帮楚祖数。”
西德尼开始呲牙。
“我和戴熙安谈谈。”楚祖把男孩往外推了推,他没什么力道,西德尼却故意喊着痛踉跄了一大步。
“别演。”戴熙安“啧”了声,“你爸爸知道你是什么德行,赶紧滚吧。”
西德尼滚了。
十二岁的男孩长得快,手长脚长,在人工草地上做着伸展运动,眼神还贼兮兮地向房子窗口瞥。
戴熙安的背影居然能把楚祖档得严严实实。
西德尼嘟囔了两句,开始小跑起来。
“我分辨不出你说的是谎言,还是在陈述不满。”戴熙安开门见山,“如果你认为,自己依旧需要维持对卢锡安诺忠诚的形象,下次我会避开你和他们谈这些事。”
楚祖抬起胳膊,为了避免神经负担,他基本不会使用被改造的半身,金属掌心略显生疏搭上戴熙安的手背,指节一点点收紧。
“你不舒服?”戴熙安眉头皱得比之前还紧,出手去探楚祖额头温度。
“我会找地方腾个办公区出来,所有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你别参与了,就在家陪你的傻儿子玩。”
“别挡我视线。”楚祖似乎是终于能控制好力道,把戴熙安往边上拉开了点位置,终于能看清西德尼从小跑开始加速,逐渐演变成撒泼狂奔的快乐小狗模样。
戴熙安:“……”
女人也受不了他的态度了,干脆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戴熙安,我不知道你们在紧张什么。”
她没料到楚祖会叫住他,回头望去,楚祖的目光依旧放在奔跑的西德尼身上,阳光下的红瞳清澈。
“下层人很吵,上层也一样,卢锡就是太在意那些嘈杂的声音,其实压根不重要。”
“下层随时会冲破铁幕,你不把上层的话语权掌握在手里,只会腹背受敌。卢锡安诺就是担心这个,才会拐着弯拉来舆论支持。”
“我不要话语权。”楚祖说,“我只用下定义。”
戴熙安眼皮一抖,似乎想通了什么,表情也发生了无形的变化,由困惑费解转为怔惊。
“就像数据解放日。”男人在戴熙安噤若寒蝉的目光中平静道,“只有反抗者懂要怎么对付反抗者,只有下层人知道怎么约束下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