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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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回长安?裴羁每天都在焦灼地等待。
报婚讯的家书是当天就寄出去的, 在剑南烧春留下的浓醉中写完,在那天傍晚绵绵下起的雨夹雪里,快马寄回长安。一封送往裴府, 一封送往韦府, 一封送往崔府, 另有一封请托文书送去钦天监,因为不知何时能回,便将半年里所有适宜婚嫁的黄道吉日全都卜算一遍, 只等回去之后,选一个最近的日子操办。
回长安,成亲。夜半梦醒,都能独自在黑暗里笑出声。这天大的运气全凭她的怜悯,自己也知道不配,知道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因此上越发盼着能早日回去,一锤定音, 可是又决不能催她,这些天里她的欢喜他都看在眼里, 她离家太久,太想家了,哪怕只是在梓州, 整个人也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气息,她愿意留在家乡, 那么,他便等着她, 陪她留在家乡。
一天、两天、三天, 眨眼之间, 在梓州已经待了足足五天,窦晏平把日程安排得很满,今天去看窦玄练兵之地,明天去看窦玄主持疏浚的河渠,后天又去寻访窦玄当年的故旧,裴羁现在确定,窦晏平是故意的。
知道她想了解更多有关窦玄的事情,所以便以此来吸引她,拖延她回京的时间,然而。若是她欢喜,便是再久,他都能等。
第五天夜里出了月亮,照得庭院一片水银也似的白,川蜀阴雨天多,如此晴朗的夜空实属少见,苏樱已经回房去了,又忍不住披衣出来,扶着二层露台的阑干看月,身后有脚步声,不用回头便已听出是窦晏平,含笑唤了声:“十一哥。”
“冷不冷?”肩上一沉,窦晏平解下披风给她披上,与她并肩凭栏,“夜里湿气重,少玩一会儿便回去吧。”
“好,许久不曾看见月亮,看一会儿就回去。”苏樱抬眼,他只穿着夹衣,夜风一吹,额前几丝从发髻里逸出来的散发,忙伸手来解披风,“你披着吧,我穿得厚实,不冷呢。”
“你披着吧,”窦晏平伸手虚虚一档,止住她的动作,“我不冷。”
他来了两年,早已适应了这边的气候,她却是多年不曾回来,诸事都得小心才行。
露台下,裴羁听见隐约的笑语声,步子一顿。
露台上,苏樱指尖触到阑干上薄薄一层湿气,这还不到二更,霜已经很浓了:“十一哥,在这边还习惯吗?”
“才来时有些不习惯,冬天竟然一直下雨,衣服晾许多天都不干,”窦晏平想起当年的情形,眼中透出笑意,“在熏笼上烘一整夜好容易干了些,早上刚穿上便又潮了,咱们长安冬天可不这样。”
说得苏樱也忍不住笑了:“我当年才去长安也不习惯,尤其冬天烧炭的时候,干得好几次流鼻血呢。”
露台下,裴羁犹豫着,终是转身往房里走去。
不是不妒忌,但不一样了,她已经选择了他。
他太了解她,只要她做出决断,便是百折不回,她对窦晏平不会再有什么,他做夫婿的该当大度,她与故人叙旧,他又怎么能横插一脚。
露台上,窦晏平微微探身,目光掠见下面远去的背影,剑眉微扬。
裴羁竟然走了?照他从前的做派,难道不该紧紧追着,片刻不离地盯着她么。耳边听见苏樱道:“十一哥,要是方便的话,明天我想回锦城去。”
心里突然一沉。他诸般安排,无非想多留她几天,然而她终究还是要走了。在怅惘中回头看她,轻声道:“方便的,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谢谢十一哥。”苏樱并没有发现裴羁来了又走,犹自眺望着锦城的方向,“就走你平日里去锦城的路吧。”
窦玄那十年里一直在走的路,明天,她来走一遭。
“好。”窦晏平顺着她的目光一道望出去,“就走那条路。”
早发梓州,下午到锦城,过浣花溪,登伽蓝塔。那条路他走了整整两年,明天与她一道,再走一遍。
这数百个日夜刻骨铭心的爱恋,都随着一路征尘,给自己一个了断吧。
翌日一早,一行人离开梓州,前往锦城。
少见的大晴天,古栈道曲曲折折的痕迹嵌在幽绿山水间,自有一种久经沧桑的苍茫寥廓,苏樱策马快行,狭窄的道路上深深浅浅,是无数年里无数行人留下的车辙印、马蹄印,哪一个是当年窦玄留下的痕迹?
“冷不冷?”窦晏平拍马跟上,扬声询问。
“不冷。”苏樱擦了擦额上的汗。手是热的,心里也是,唯有膝盖被风吹得太久,纵然戴着护膝还是有些僵硬麻木,忍不住揉了两把。
窦晏平立刻留意到了:“膝盖冷?”
“没事,揉两下就好了。”苏樱道。
窦晏平跳下马,解下自己的护膝提在手里:“你绑这个吧。”
怕太沉她戴着不方便,所以给她做的护膝用的是轻便的皮毛,眼下看来,还是他用的这种笨重厚实的皮子挡风更好。走近了要替她换,她笑着推辞:“不用了,我自己来。”
“我来,”窦晏平仰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