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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宫中。
二人共乘,一路无语。
待入宫,赵珩立刻就回御书房。
姬循雅则去了位置完全相反的神卫司。
赵珩向来今日事今日毕,文书绝不留到第二日看,饶是如此,待他回宫,桌案上还是堆了数排奏折。
赵珩摊开一本,一目十行地扫过。
与新政相关。
但文辞用得典雅,读起来满口生香,直到行文最后才说道新政,看得赵珩青筋直跳。
又看了数本,皆同新政有关,赞成反对之声参半。
赵珩忍无可忍,扭头对韩霄源道:“吩咐下去,以后奏折文书务必简而又简,”晃了晃手中的奏折,有点咬牙切齿,“像这种先从太祖皇帝立国不易说到京中有祥瑞陛下长乐无极,”东拉西扯了万余言,方说到正题,“满篇谀词的文书,再呈到御前,一律先自己抄个百遍。”
韩霄源少见赵珩情绪外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连触怒皇帝的方式都与从前不同,先前皇帝最厌烦国事与朝臣约束,现下却厌烦朝臣满纸奉承之言,末尾才说正事。
韩霄源道:“是。”
莫名很轻地扬了下唇。
赵珩一口气看完奏折,又拿出了先前还未完全敲定的政策。
新政与明远的政策大部分相似,但还有一些,在执行时遇到了些问题,被如实上报,又被加以改动。
赵珩又召数位官员入宫,谈到夜中,留几位臣下用了晚膳,方算完。
冯延年冯大人习以为常地受着几位同僚的打量,将饭用尽。
崔抚仙轻咳了声。
那些笼罩在冯延年身上的视线骤散。
冯延年先前对姬循雅百般讨好,赵珩却不计前嫌地任用其,崔抚仙能理解陛下的爱才之心,但心有顾虑。
冯延年几次改换门庭,能背弃旧主,难保不会再叛陛下。
但既然是陛下做的决定。
崔相垂眸。
他要做的只有相信、执行。
食不言寝不语,冯大人快速用完了饭,还不忘去叩谢圣恩。
其他人怎么想他不在意。
重要的,唯有圣心!
又十日,经过数次修改,反复敲定后的新政政策终于明发天下。
此次改革多与田土税制相关,其余则一概不动。
众豪族大家补税补肉疼的同时,悬了数月的心终于落地。
钱而已,他们还出得起。
虽则皇帝彻查诡寄并免税,令不少百姓将地重新改到自己名下,他们能抽的地利骤然减少,但毕竟是割肉,并没有伤筋动骨。
这位陛下回京后一改从前的奢靡怠懒,竟勤政了不少,据说宫中日夜灯火不歇,皇帝处置起国政来,竟当得起一句夙兴夜寐。
只不过……皇帝先前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不少不在京的世家子弟对皇帝的改变颇不以为意,皇帝说到底不过是姬循雅的傀儡。
现下新政如火如荼,必有姬氏在背后操控。
可无论是姬循雅还是赵珩,只认准了财税上的改革,不动其他,既是形势所迫,又说明,他们二人短视。
现下京中强势,他们便,忍耐蛰伏。
等待着风波过去,几年之后新政如先前几位帝王心血来潮的任何一次变革一样,轰轰烈烈地来,悄无声息地结束。
又或者,姬氏垮台。
他们可以慢慢地、耐性地等下去。
此刻,宫中。
先前新政只在明远推行时便已引起了轩然大波,此时推广到整个北方,更是激起千层浪。
冯延年等主张新政的官员多不在官署,户部侍郎裴澄一面喝茶,一面幽幽道:“陛下是为了江河永固,百姓安居,圣意自然是好的,只是有些人曲意奉上,不顾旧制,竟想改弦更张。”说着,叹了口气。
这裴澄裴郎君出身王族,现下不过二十出头,便已是无数寒门学子此生都无法望其项背的高官,裴氏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户部中不少官员以裴澄马首是瞻。
听他开口,立时有人刻意悄声,却用足以房中人都听到的声音道:“这般一针见血之言,恐怕只有侍郎您敢直言了。”
又有人奉承道:“侍郎不愧名门之后,自与那等谄媚奉上的小人不同。”
“胡扯,那些人岂能与侍郎相提并论?我看你是糊涂了。”
裴澄吹了口茶,淡淡一笑,道;“诸位同朝为官,何必起口舌争执。”
他放下茶杯,淡声继续道:“田土关乎立国之本,有些同僚,”这声同僚咬得极重,“为讨圣上欢心,竟连朝廷的稳固都不要了。新政中的条陈我字字看过,有些……”他哼了声。
“弄得民心惶惶,”裴澄口中的民心自然是诸大族贵胄的心,“人言汹汹,名为为国为民,实乃误国害民的恶政!”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
“说得好。”一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