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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下了一场雨,浇熄了暑气。内侍柳承德低头进了崇文殿,捧一封沾满雨露气的线报,放在紫檀木桌的左角。

这牛皮封的线报每次来都压了一等急的戳子,以最快的马飞渡十六所驿站,穿过五重铜花宫门,火急火燎递到太子殿下面前。太子殿下却要晾它一阵,待到夜深人静时才会打开。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柳承德也不知,只知三个月前便常有此信。

三个月前,皇后忽然犯了失心疯,披头散发冲进东宫,扬手就要扇太子殿下耳光。被他按住后,又扯下腕间佛珠抽向他的脸。

宫婢内侍们皆吓得跪坐在地,太子殿下不辨喜怒,不置一词,当夜去了诏狱。

烛火幽幽,阴暗高墙,狱中血气窒闷。

谢临渊命人打开密室,扑鼻而来一股腥腐杂草味。

铁链声随门开响动剧烈,那刑架上拴着的男人,已不复往日尊贵,从前如猎豹般精悍的身躯上,现已沾满血污,浑身没一处好皮,伤口泡得灰白,一只眼框空洞凹陷。

他嗓音嘶哑,扯出一个笑:“终于来见我了,皇兄。”

谢临渊不言,但他淡然的目光、从容的步履、绣金玄色衮服,都衬得建宁王狼狈不堪。

“成王败寇罢了,你还留我何用?”建宁王嗤笑一声,仰起头仔细瞧去,见他鬓边的珠串红痕,早已浑浊的眼中闪起一丝光芒,“原来是母后想见我。母后……如今可好?”

谢临渊不置可否:“她今日神志不清,孤只好让她在淑景殿休息一段时日。”

一句话激得建宁王倏然暴怒,猛烈挣扎,他磨烂的手腕已见骨,与铁链摩擦,森森然作响。

“她也是你母后!你这个不仁不义的畜生!”

狱卒胆战心惊地望向谢临渊,却发现他面如止水,长睫遮盖下的黑眸里无一分波澜。好似早已听惯了这些话,居然还生出闲心一笑。

谢临渊抬眼示意。狱卒抽出炙红的烙铁,猛地印在建宁王的膝上。

皮肉烧烂味,凄厉的嚎叫,整座密室如同炼狱。

谢临渊坐下饮茶,淡淡道:“脸上。”

狱卒连烙了四个在脸上,烙到最后,拿钳的手都在抖。

建宁王满身是汗,也不叫了,就死死盯着他。

谢临渊扬手作停:“我今日来,的确心存仁义。皇弟不想交密令,孤会慢慢排查,不去逼你。只是你一日不交密令,一日就不能去见母后。孤等得起,皇弟等得起,但母后未必能等。”

建宁王深深低下头,陷入天人交战,片刻后咬牙屈服:“匕首。”

谢临渊眉梢一沉,忽起身迫近:“丢在你那姬妾面前的?”

他说“姬妾”二字时稍有停顿,几乎微不可查。

但二人争斗十数载,建宁王最了解他脾性。

匕首是他在围猎场丢的,在看台丢的,在姬妾堆丢的。

何必点名“那姬妾面前”?

建宁王跪在地上,直直望向谢临渊眼神深处,紧追每一丝神情变换。

“你说卿卿啊。”他停顿片刻,“她可是本王最爱的宠妾。”

谢临渊的目光霎时凌厉,手背暴起青筋。

建宁王一口气道:“她生来就是名动天下的舞姬!榻上榻下都有销魂的奇技。她性子还温顺,本王将她弄成什么样,她都乖乖照做——”

“啪!”一声破空鞭响。

建宁王侧脸皮开肉绽,鲜血四溅,却仰头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诏狱中,摇动火舌。

谢临渊神情骇人,执鞭将他脸抵向一边:“再说一句?”

建宁王面容扭曲,焦黑皮肉和鞭伤让他做不出任何完整的表情,但他惊愕的语气中掩饰不住兴奋,像发现了不可思议的宝藏:“皇兄竟对她动了真情?”

谢临渊呼吸深重,浸染怒火,目光刀刀凌迟着他仅存的皮肉,冷笑道:“临死前居然将密令丢给一个姬妾,你以为你那些残部真能护住她?”

“我的旧部哪有皇兄厉害?皇兄若想要谁,还不得乖乖臣服!”建宁王不停咳血,强撑道,“我的舞姬滋味如何?从前我亦是到处与她欢好。”

他说完此话,谢临渊擒他下颌,将他后脑抵在刑架上,狠狠往右边一错,顿时牙碎血崩。

建宁王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吐出满口鲜血,依然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他,含糊不停:“你以为她婉转承欢,甜言蜜语,是出自对你的真心,倾慕你?她不过是个,虚与委蛇的贱妾!你一查便知。”

“住口!”

谢临渊猛地掐住他脖颈,凌空提起,赤红的眼中浮现真正的杀意。

建宁王面色青紫,声若游丝,一字一顿:“你被她骗了!”

五指猛地收紧,他脖颈骨骼发出崩塌的闷响,却仍笑得恶劣:“在她心里,你还不如,山野匹夫!”

谢临渊猛地松手!

他似被刺了一剑,气息起伏不定,开口多了荒唐可笑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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