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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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和月儿相处的时候,月儿不许她近身,她就陪着月儿蹲在树梢下淋着雨捉蛐蛐。
下雨天,哪来的蛐蛐儿?
不过是想让月儿信任她罢了。
回来的路上,虽说有侍卫护着,但月儿从未赶过如此长的路,常常不安也不睡觉,她便拥着月儿哄,一哄便是整晚;
到了太傅府,苏烟没有接济的时候,两人没什么吃的,她便是自个饿着也绝不饿着月儿。
说到这,苏德怀握紧了手中的酒盏,脊背微弯,弯成一个僵硬的弧度。
莫氏哽咽道,“我对月儿好,是还你的救命之情。”
“如今还清了,也该你还我夫君的命了。”
苏德怀一怔,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莫氏。
他很想问些什么,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完全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莫氏用袖帕拭了眼泪,一点没有要杀人时的愤怒或是害怕。
她极其平静,平静地说出她内心的波澜壮阔。
她说她的夫君死在十二年前崇远的那桩惨案里,她很幸运,避开了那场祸事。
那又如何?
这些年她不敢暴露真实身份,年年在各个城市辗转,活着也不过苟且。
如今当年的事已经翻案,她很高兴,有生之年还能得到一句公正。
她知道错不在苏德怀,是先帝犯的错。
可她过不了自个这一关,过不了。
“你是个好人,所以你会在淮州救我;当然,如若那时你没有救我,你当时就死了。”
所谓的“救命之恩”,不过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布局罢了。
好人有好报,所以她许他多活了这些月。
“你放心,我不会拿你一分钱,也不会伤害月儿、不会伤害苏烟。”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要你的命。”
说完,她抹了把面上的泪,趁着夜色、趁着四周无人,她将他拖到院子里的花池旁,“扑通”一声,推了下去。
苏德怀无力反抗,也反抗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的残月越来越远。
他渐渐沉入池底,池水越来越多,灌入他的耳鼻、没过他的头顶。
他没有一丝怨恨,缓缓闭上双眼。
直到再没有咕噜噜的气泡浮出水面,莫氏适才转身,去到偏院拿了包裹,爬上木梯翻墙而出,坐上早等候在外的马车......
殊不知,莫氏刚离开,一道黑影便将苏德怀从花池里捞出。
黑影快速按压苏德怀的胸腔,逼出苏德怀吞下的水,片刻后,苏德怀终于睁开眼,渐渐有了意识。
黑影又给苏德怀喂下一颗解药。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苏德怀慢慢恢复力气,望向黑暗中被烧毁的满是疤痕的脸。
这张脸他认得,当初在御花园,“死”在了陆行之的刀下。
后来陆行之解释,伤害月儿的另有其人,当初那么做是为了逼黑影现身。
而黑影就是为了救我军将士、只身引开敌军、被敌军活活烧死的门武。
苏德怀实在感激,起身要说谢谢,被黑影止住。
黑影看向苏德怀脖颈后面的蓝莲花图腾,说,
“你当年放了我,我欠你两条命。”
苏德怀大惊,透过黑影这双漆黑的眸子,仿若看到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浑身颤抖的大男孩跪在芦苇边,不断磕着头,对他说,求求您,求求您......
“你?你是......!”
既然他是当年苏德怀放走的大男孩,那他不可能不知晓苏德怀就是那件案子的主判官。
可他只字不提苏德怀对他的伤害、对他全家人的伤害、对崇远六千多人的伤害,只提苏德怀当年的不杀之恩。
“我欠你两条命。”
“一条还给了月儿,一条还给今日的你。”
黑影转身离去,“此生不见、后会无期。”
*
翌日,苏烟听说父亲苏德怀前一晚栽倒在花池里,险些丢了性命。
苏烟很着急,去到清风阁见父亲。
果然,清风阁没人,倒在母亲的小祠堂寻到人。
父亲说他昨晚喝醉酒不慎跌倒,无甚大碍,让苏烟别担心,可苏烟清楚地很,父亲极少饮酒,更不会醉酒,又怎会醉酒跌倒?
父亲定是瞒了她。
不过,从父亲甚是轻松愉悦的神色上来猜测,或许,父亲遇到的并非坏事。
苏德怀揽过苏烟的肩,
“古人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为父四十,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凡事皆有因果,一切天注定。”
困扰他多年的心结被彻底打开,他不再害怕面对十二年前崇远的惨案,也不再害怕面对六千多个无辜的鬼魂,更不用担心夜里睡不着觉。
人各有命,若是阎王爷要收他,他不躲不惧;
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