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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阮宅。
天蒙蒙亮时阮纪之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被方才梦境吓得一身冷汗。
这也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梦到自己的糟糠之妻温秋云。
梦中她还是那般好看,只不过对他再也不是温柔以待,而是恶言相向。
一句,‘阮纪之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不但膝下无子香火断绝,还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梦魇给他带来的恐惧让他半天没缓过劲来。
这些年他一直不去想温秋云母女俩,就是因为愧疚。
高中那几年的确意气风发,能娶到首辅李鸣玉的女儿,那是他做梦都不敢相信的事。
抛弃温秋云那一刻他没有一点犹豫,甚至觉得温秋云本配不上他,另娶贵女他的人生才得以圆满。
十多年过去了,朝中人人只记得他是李鸣玉的女婿,无人记得他是探花阮纪之。
近日朝中又传出他入内阁的梦也破碎了。
这些年他平步青云,大家没人认可他的能力,只看中他背后的靠山。此次擢升不顺,暗中不知有多人看他笑话。
官职上的事他左右不了,最让无法忍受的是家中正妻李氏的容貌和秉性。
往日他心中得意,能娶到贵女,是贵女不假却也是个无颜女。
天上没有馅饼从来不会白掉,他只能忍下这份委屈,可李氏性子也不好,嚣张跋扈惯了,动不动就把她爹爹说出来施压。
这些年,他一进李府,就是被自己妻子和岳母数落的对象。
就连李氏给他生的两个女儿,容貌也随了李氏。
后来李氏实在不能生育,他岳母才同意为阮纪之纳妾。
连纳两房,生的依然是姐儿。
他人到中年,膝下仍然无一子。
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方才的梦却那般真实。
他半天醒过神来后,把被子一掀,自言自语道:“温秋云你可以恨我,却诅咒不到我。”
“我的命硬得很,我这几日就能得子。”
他新纳的妾室就在这两日便要临盆,他不信自己生不出儿子来。
阮纪之这才想起,他已经好久没去别院了,穿上衣袍急急忙忙出了府。
李氏嚣张惯了,不准他纳的妾室住到阮府。
阮纪之只能把三人赶到府外居住。
一进院门,就见几个佣人哆哆嗦嗦出来迎他,不见他新纳的袁氏。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到袁氏的侍女端着一盆热水从屋内出来。看到阮纪之出现在此,吓得木盆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向地面水花四溅。
“老爷……”
阮纪之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一把推开侍女直接冲进房内。
床上的袁氏吓得脸色发白,肚子已瘪了,旁边放着的正是她刚生下的孩子。
这情形不用看,阮纪之也猜到了结果,生的又是一个姑娘。
肩膀也随之耷拉下来。
看也没看一眼自己出生的孩子,踉踉跄跄便出了厢房。
袁氏红着眼眶喊道:“老爷,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呀,你也不看她一眼吗?”
阮纪之置若罔闻理都不理袁氏,失魂落魄离开院子。
早上梦境中温秋云的话,好似真的成了谶语。
他也不上马车,徒步走在路上。
随从马灯亦步亦趋跟着他身后,劝道:“老爷上车吧,你还年轻身子……”
阮纪之突然转身,宣泄道:“我都四十五了,哪来的年轻。”
随从马灯,是他殿试那年进京送他的马夫。
后来高中后,阮纪之想身边留个熟人,就把马灯雇了下来当小厮。
十多年过去了,小厮也变成了老仆。
阮纪之所有事情,马灯都清楚。
“马灯,我成了绝户,你说是不是抛弃原配妻子的报应呀。”
这个话马灯不敢接,当年他心中也鄙视过阮纪之,同情温秋云母女俩。
后来阮纪之成了他的主子,他也只能把这些想法埋在心中。
今日终于听到自己主子提到温秋云,心中一惊。
想起十多年前,两人离开酉阳时,温秋云的连连嘱托,贤惠地为两人准备好了一路的干粮。
心中替她不值的同时,脑中也冒出一个想法,温秋云没享到阮纪之半点福分。
她女儿应当可以,想起那叫娇儿的小姑娘,那时便长得粉雕玉琢惹人喜爱。
到时可以让她沾点自己爹爹的福气。
“老爷,其实女儿也有用处,不能在前朝,去后宫也可?”
看阮纪之马上要发火这无疑就是在戳他的痛处。
马灯忙解释,“老爷你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女儿在酉阳。就凭她儿时的容貌,大了也差不到哪里去。”
马灯内心想的是,就算那小姑娘不能入宫,也能让阮纪之为她谋份好亲事,享一辈子荣华富贵,总比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