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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巧儿警惕地看左宝树一眼,又看看他碗里的豆腐,顿时扬起笑脸,甜甜喊了一声宝树哥:“你干嘛来?给我们送豆腐吗?”
“送”字咬音极重。
上回姑娘给他们家送了那么一大碗豆角干炖肉,之后左宝树和左小丫过来送木盆和柳筐的时候,姑娘又好心割了一小把青菜给左小丫,也不见左庄头家对她们家有什么表示。
冯宝儿至今还记得,两小把青菜卖给印公子能卖十两银子,卖给印四公子也换了两个花缸和竹筛回来。
此时再看左宝树手里托着的那两小块豆腐,冯巧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左宝树被她问到,慌忙应了一声,转身回灶屋将碗放在锅台上就要走。
“宝树哥,怎么好好的来给我们送豆腐?”冯巧儿喊左宝树哥,姜舒月比冯巧儿还小些,就跟着她喊了。
左宝树人老实,又懂得避嫌,不会没事来她们家串门。
左婆子是个精明的,也不会无缘无故让左宝树过来给她们送豆腐。
左宝树第一次听见姑娘喊他,声音又软又甜,比银铃都好听。
他无端收住脚,根本不敢看,才要回答,就听常妈妈冷道:“哪里是白送的,左婆子是想用两小块豆腐换咱家一把青菜呢。”
“那怎么行!”冯巧儿第一个不答应。
左宝树早知道不行了,豆腐也不要,碗也不要了,就闷头朝外走去。
“宝树哥,你等等!”姜舒月将手里的小镐放下,在常妈妈和冯宝儿两脸震惊的目光中,割了一把空心菜,走到门口递给左宝树。
左宝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又看手里那一把已经割下来,再也长不回去的嫩绿青菜,喉头滚了滚,问姜舒月:“你们拿镐做什么?要刨地吗?”
记得姑娘她们刚搬过来的时候,是冬天,当时他们家正在翻地晒土。听说搬过来的是主家的亲闺女,主家还在田庄给分了地,他爹就提醒过常妈妈,冬天要翻地晒土,明年种地才能有好收成。
奈何常妈妈根本不会种地,也不听他爹的话,结果第二年忙活了小半年,收成很差。
后来常妈妈索性不种地了,就让地荒着,缺粮去城里讨。
守着地挨饿,是他爹对这一家人的评价,也是他娘不愿意帮她们家的原因。
后来知道姑娘能用水在冬天种菜,卖菜赚了钱,改善了家里的生活,左宝树真心为姑娘高兴。
这时候见姑娘翻出生锈的镐头,左宝树下意识就猜到了翻地。
在冬天用水种出绿叶菜,固然是门手艺,也能赚到钱,可终究不长久。
绿叶菜只在冬天值钱,卖的是一个缺,等到夏秋满地都是,就不值什么钱了。
想把日子过好,还得踏踏实实种粮食,仓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
姜舒月拿小镐确实是为了翻地,冬天翻地晒土,能增加地力,还能利用冬天的寒冷冻死土壤里的害虫,变废为宝。
冬春不翻地,夏秋徒伤悲,就是这个道理。
没错,最佳的翻地养地时间其实是在初冬,那时候土地还没上冻,翻地省力气。
踩着冬天的尾巴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地气上不来,土都被冻住了,翻起来特别费劲儿。
种植反季节水培蔬菜赚到了钱,姜舒月倒不是很缺钱,主要是几天摸不到土,她浑身难受。
没办法,谁让她是神农氏的直系后裔呢,谁让她身上的血脉觉醒了呢。
她爱种地,也必须爱种地,不种都不行。
听左宝树这样问,姜舒月就知道是行家了,她点点头:“想趁着天冷将土翻一翻,春天种点菜。”
水培蔬菜是好,可水培需要容器,有成本。且水培对温度和湿度要求很高,控制不好,不是黄叶就是烂根。
老朋友小黑飞就更不用说了,特别顽固。
到今天姜舒月一共种了五盆水培蔬菜,占去里屋土炕的三分之一面积,再多放不下了。
水培就是吃个方便,吃个新鲜,产量与地里种的没法比。
院子里的地,姜舒月肯定会利用上。
左宝树听见真是要翻地,眼睛都亮了。二话不说将手里的菜还给姜舒月,弯腰捡起她放在地上的小镐就干了起来,话都比平时多:“院子里的地是少,种上菜,也够你们三口人吃了。”
至少不用花钱买。
这时候地气上不来,土冻得像钢板一样硬,镐头砸上去发出“嘭嘭嘭”的响声。
饶是左宝树有把子力气,一时半刻哪里翻得完。再加上左小丫很快找过来,说家里有事,左宝树就跟着她离开了,约定明日再来。
左宝树在她们家卖了苦力,常妈妈自然不能再收他的豆腐,连姜舒月割下来的空心菜也给他拿回家了。
“哥,寒天开地,开的还是生地,你给人家当牲口使啊!”冬天新鲜的叶菜是金贵,全家都爱吃,可左小丫宁可拿东西换,或者干脆不吃,也舍不得她哥在农闲的时候卖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