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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河郡的雨到了第二日才停, 越之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越府。
外面仍旧阴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房间内空空荡荡, 点着熏香, 却只有他一个人,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 唯有腿上的贯穿伤还疼得厉害,暂时无法走路, 四周安静。
越之恒沉默了好一会儿, 道:“沉晔。”
沉晔应声进来, 见他醒了, 十分惊喜:“大人,您好些了吗?”
沉晔扶他坐起来, 越之恒声音喑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辰时, 您睡了两日。”
“去我书房一趟,一会儿我修书一封,你送到宫里去。”
沉晔有心想劝越之恒先养伤,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可是知道越之恒冷硬的性子, 百杀箓的事实在紧急, 知道自己劝不听, 只得低声应了。
沉晔本来以为越掌司醒来会第一个问少夫人去了哪里, 没想到越之恒没问。
昨日他找到他们的时候,少夫人还好,掌司那叫一个凄惨,遍体鳞伤, 已经没了意识, 只有手还紧紧抱着湛云葳的腰。
因着湛云葳也得去治伤, 最后还是老医修命沉晔给掰开的。
沉晔一阵心虚。
越之恒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光影很暗,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他神色淡漠,并不太想休息,免得做些荒唐的梦。
他竟然看见湛云葳回来了,宿世姻缘石也在泥水中亮起。
就算是他生辰那日,湛云葳回来,更多也是希望他离开王朝。而今哑女也死了,湛云葳魂识不稳,只认裴玉京。
他闭了闭眼,头疼痛不堪,想要集中精力想想之后如何做,却听见了外面嘈杂的脚步声。
起初越之恒以为是沉晔或者老医修,可是那脚步声轻盈又熟悉。
门外医修严厉叮嘱道:“喝药就喝药,不得胡闹。”
她有些窘迫羞恼,说:“知道。”
越之恒抬眸,就对上了来人的目光。
刚开春,外面刮着风,她着一身湖绿的袄裙,手中端着药碗,栗色的眼眸很亮,带着生机蓬勃的味道。
越之恒的手无声握紧了被子。
眼前这一幕和湛云葳和他刚成婚时,她给他喂妖傀丹重叠。
同样能迷惑人,令越之恒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记得自己前日杀了百余名黑甲卫,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个阵修。阵修死前垂死挣扎,几乎什么阵法都往他脚下扔。
空气的檀香太过浓郁,越之恒几乎以为自己还困在某个阵修的阵法中。
只有重重叠叠的蜃境,才会让人迷失在其中。
而分不清是真人还是幻境的少女已经来到他跟前,湛云葳神色比沉晔还要惊喜,放下手中药碗,在他床边坐下,轻轻用手触了触他额头:“越大人,还有哪里特别不适吗?”
他明明该躲开,却久久没动,只抬眸看着她。
那只柔软微凉的手放在额间,这蜃境过于真实。他听见她轻轻叹气,担忧道:“还有点烫。”
灵修发烫不是好事。
证明灵体透支过重,伤重难捱,靠强大的自愈力已经扛不过去。
“来,我们先喝药。”
她语调柔软,拿起旁边那碗药,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越之恒默然不语,其实这辈子,伤得最重的时候,手臂被折断,也不曾有人像哄孩子一样将勺子递到他的唇边。
她见他不张嘴,似乎有些困惑:“怎么了?”
越之恒顿了顿,沉默地张开嘴将那勺药吞进去。入口很苦,却令他微微怔愣,眼前的一切并非是蜃境。
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又被人塞了一枚蜜饯。
“我就说你的药太苦了,老医修非说这样效果好。”她笑眯眯问,“甜不甜?”
越之恒低眸,嚼着蜜饯,半晌唇边绽出一个笑意。
原本看上去如梦似幻的一切,在眼前愈发真实起来。
檀香的味道虽浓郁,盖过他身上的血腥气,却没盖住冰莲的味道。
窗户留了个缝隙,春日的风刮进来,外面传来沉晔和老医修的声音。
老医修吹胡子瞪眼指责沉晔,是不是要他们家掌司的命,沉晔脸色不好地辩驳。
身上很疼,口中的蜜饯却刺-激着味蕾,混杂着苦味化开,但原来都是真的。
湛云葳很有耐心地等着,等越之恒吃完,才又喂了一勺过去。
她掌心用灵力温着药,并不怕这样折腾会凉。
跳下云舟回头找越之恒的时候,她的神识就开始融合灵体了,许是秋亦浓并没有压制她的灵识,更或许是担忧和挂念,她大抵是第一个融合得这样快的人。
前日回来的时候,越之恒全身是伤,她怕惊扰了他休息,很乖觉地去了他当初养伤的偏院。
伴着呼呼狂风睡了两日,湛云葳才知道原来最初两人